生駛過記憶的篇章,有些記憶似流淌於溝壑中的溪澗,鑲嵌在純粹的回憶里,抹不去。
回憶擱淺在仲夏的午後,陽光打在那蒼老的臉龐,勾勒從眼睛到鼻樑到嘴角,我感到一種熟悉着的陌生,我就這樣靜靜地凝視着,順着老人的目光,是刺眼的光,但在那眼眸里,我看到的只有坦然和安詳。
許久,我們沒有過多的話語,陽光像是籠絡了他的心,留給我的,只有安靜。
他總是那樣沉默,像一個永遠塵封的鐵盒,即使磨平歲月的稜角,依然沉浸在歷史里,我懷疑着總有一道鴻溝將我們隔在互異的端點。以至於在他離開人世的時候,我也只能在一座離他很遠的城市承受他去世的的事實。
但我相信,陽光一直都在,會懂得體悟他每根銀白的髮絲,他是屬於陽光的,他是我的爺爺。
觸摸着陽光的溫度,回憶徜徉在無數個仲夏的午後,爺爺的笑蘸然了陽光的顏色,很粲然。
傾聽着陽光的聲音,耳畔旁那熟悉的話語,是爺爺低沉滄桑的音調,似風拂過樹的末梢,能觸摸到心靈的冷暖。
一直以來,我總會以為這份親情被爺爺的沉默隔絕,鎖住了愛,鎖住了回憶。
去年夏天,爺爺走了,那一刻,我失去了陽光,世界彷彿被支離。
我聽見從屋檐下傳來廝心的哭泣聲,是姑姑伏在爺爺的靈柩前,一遍遍重複着:“爸爸,爸爸……”的徹痛,我看到縱橫的淚布滿奶奶蒼老的臉龐,我也感觸得到失去父親的爸爸心碎了幾遭,哽咽在肚裡的心傷有多痛,而我,只是直直地站在巨大的悲傷籠罩的陰霾中,靜默的感觸着悲傷,痛着落淚。
有時,生命像一抹夕陽,轉過歲月的輪迴,停留在天邊,灰暗而又朦朧,在來來往往的記憶里,有的人來了,有的人走了。
關於爺爺的那片記憶,零碎,空白,沒有人告訴過我,爺爺那攜着悲傷的年歲,在沒人體恤的年代里,苦難風乾了一位老人的心酸,
於是,我試圖摸索着腦海里關於爺爺的一生。
前半生,是一段低旋律的曲調,三歲喪父的苦痛,物質的貧窮,他擔起的不僅僅是生活的重擔,更是生命的高度,一個農民在地里幹了一輩子,被歲月磨透身體,被風雨烈日洗禮炙烤了心靈,在一段春華秋實的歲月,默默度過了幾十年的光陰。
後半生,是瀰漫著刺鼻的藥水的日子,病痛一遍遍折磨着疲憊的身軀,每一根針管都連接着死亡的淵落,每一片葯,都徵兆着身心的羸弱。
去年回家的時候,我發現爺爺真的老了,佝僂的身軀不挺拔着,總是靜靜的坐在陽光里,依舊沉默,偶爾,寒暄幾句,之後閉上眼。
我清楚的知道,是歲月沖淡了彼此間情感的深度。
從七歲離開故鄉至今,我見上爺爺的日子屈指可數,我曾試圖逃避者那些沉默,躲進奶奶的懷抱,然而他的愛,卻藏在無聲的歲月里,留下痕迹,知道我發現,一切已經太遲。
在這世上,有些愛縱然無聲,但卻深沉,我的回憶寫在爺爺沉默的篇章里,每一頁都寫滿了無聲的愛。
如今,我依舊眷戀着陽光的溫度,在下一個生的輪迴里,在另一段顛覆的記憶里,愛依舊滾動,攜着特有的靜寂,填埋心靈的空白,愛的缺漏。
紹興縣越崎中學高三:林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