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眼睛
歷盡滄桑,我的爺爺那雙幽邃的眼睛流淌着歲月的痕迹,映照着生活的艱辛,飽含着對未來的憧憬。在那松塌塌的古銅色的臉上,那雙失意的眼睛似乎早已失掉光彩。但我彷彿能看到有一束燦爛的光芒時時刻刻照亮着我的心靈——那是爺爺的眼眸!
兒時,爺爺是最疼我的。他是個孤言寡語的人,不太會對我做語言上的思想教導,每次都可以說是在用眼神提醒我。夜晚吃過晚飯後,我和爺爺到陽台上乘涼。這時候,爺爺總會伸着食指指向夜空,給我講地球外神秘的世界。“現在太陽回家睡覺了,該月亮姐姐上班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爺爺用提問的眼神看着我,懵懂的我只能呆若木雞地渴望着爺爺的答案。“那是地球在轉動,就有黑夜與白天。知道嗎?”我凝視着爺爺,他那雙灌滿皎潔月光的眼睛就像這寧靜的夜空,深遠而神秘。
爺爺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永垂不朽的。他有時會給我講他的往事。爺爺振奮地告訴我:“當時我們圍坐在一個黑白電視機旁,聽到毛澤東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時候,全家老老少少都一齊大聲歡呼。至今我仍忘不了那個神聖的日子啊!”伴隨着感嘆聲,爺爺的眼睛里閃爍着晶瑩的微微的淚花。“新中國成立后,我們揮手告別了窮苦的年代。你們這輩人真幸福,趕上這麼輝煌的時代,可要好好珍惜啊!”
我了解,年輕時爺爺可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黨員,為國家傾注了一生的心血。爺爺的人生道路是很艱辛的,他忍受過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在窘迫的現實生活中,爺爺每天的飲食是很少的,家中沒有充足的食物,爺爺就用繩索勒住自己的腰。爺爺臉上的一道道皺紋,是他為祖國的荒地辛勤開墾后留下的一排排美麗的耕田。而那雙始終不會傾頹的的眼睛,彷彿是一股涌流的清水,滋潤着祖國的土地,澆灌着我的心靈。
時間如同軟綿的綢緞般從手指間一滑而過,不留聲息。在爺爺的啟蒙下,我的腦袋瓜里充滿了許多豐富的知識,明白了許多生活中的道理。爺爺的眼神,時常督促着我,約束着我。爺爺的眼睛,給了我童年的快樂,也給了我思考的無限空間。
提起這件事,我對爺爺的崇敬之意像爬山一樣一下子直達頂峰。
一個炎熱的下午,火辣辣的太陽炙烤着大地。在家呆悶了,閑着沒事,爺爺帶我到附近的公園散散心。行人綳直手掌頂在額頭上,快速地躲開太陽刺眼的光。年過花甲的爺爺不能長時間走路,不久我和爺爺在濃郁的樹蔭下乘涼。這時候,一位阿姨帶着一個小孩走在小徑上。好奇的小孩雙手觸摸着插在花草上的一面國旗,一會兒國旗就被小孩弄皺了。
小孩小手一松,國旗掉到了地上。令我不解的是,小孩剛要彎下腰拾那面國旗時,身旁的這位穿着艷麗的阿姨輕輕拍着小孩的手臂,大聲厲斥着:“地上臟,不理它。走!”阿姨還硬拽着小孩徑直向遠方走去,不見了蹤影。
我帶着疑惑的眼光望着爺爺。我注意到,爺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憂慮與忐忑,眉頭緊鎖着。忽然爺爺對我說:“你在這乖乖坐着,我去去就來。”話音剛落,爺爺早已頂着炎炎夏日站在我對面,只見爺爺一隻手吃力地扶着腰顫巍巍地彎下去,另一隻布滿皺紋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那面國旗。絡繹不絕的行人們有說有笑地走過爺爺的身邊,對爺爺是置若罔聞。眼光穿過熙熙嚷嚷的人群,我看到爺爺駝着背站着,雙手捧着國旗,鼓着嘴輕輕吹掉上面的灰塵,用手掌抹平。他那蒼白的兩鬢已滲出無數滴汗珠,反射着光芒,但顧不及擦拭。經過爺爺的細心整理下,國旗已恢復原有的可人面貌。爺爺環顧着四周,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里露出無限的喜悅。望着鮮紅的國旗隨風飄揚,我看到了——溫暖的陽光潑灑在爺爺的身上,就像金子般閃閃發亮,是那麼的顯眼。
爺爺緩緩地向我走來,莊重嚴肅地窺望着國旗。爺爺的眼睛,深沉而莊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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