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懷念,因為我看不到未來。
猶記得,那時的我雖也被一個人討厭着,只有幾個朋友,只是,我愛那時的自己,認真對待每件事,懂得家人的不易,每天都積極向上。那時的日子很單調,唯一的收穫也只是一張張獎狀與證書。彷彿根本沒有把心放在友情上,便與大家疏遠了。而討厭我的那個人也每天樂此不疲地變着戲法捉弄我、挑撥離間,我對此也絲毫沒有辦法。那時的想法也簡單得很,只想着上課就能擺脫那個人,只想着拿個好成績讓爸媽的眼神在我身上多停留一會。那時的我,從不知道恨是什麼。
猶記得,後來的我依然被那個人討厭着,有兩個深交,而大部分同性也是我的朋友,說不上好,但也不至於討厭。我開始在課上走神,而偏心於我的老師卻三番四次喊我回答問題,我也總能飛快地說出正確答案。因此,沾沾自喜的我乾脆全身心投入玩樂中。日子依舊單調,每天躲避那幫男生的偷襲以及那個女生的語言攻擊,遲到,逃課,塗鴉,遊戲,成了我的生活。卻依然能收到一份優異的成績單。遠在他鄉的父母總是在考試結束后才打來一個電話詢問成績,對於別的很少談及,所以我的優秀總能隱瞞我的叛逆。那時的我,從未想過未來是什麼。
猶記得,再後來的我仍雷打不動地被那個人討厭,深交遠離了我,因為學習。一開始,我與那些同學大聲說笑卻總心不在焉地往深交那裡瞄。後來,我不再與任何人來往。我依舊叛逆,隨着自己的心來,有時在自習課上會突然心血來潮跑出去,或塗鴉,或收集花種,或低頭髮呆。老師多次找我談話,但最終總會因為我那優異得令人驚訝的成績而奈我無何。我時常一個人走在被露水沾濕了的小路上去上學,心中無比恐懼,表面卻不露聲色,我時常一個人呆在放學后的教室里,深深凝視這個熟悉的空間,我時常一個人踏在放學的路上,看着前面成群的學生嬉鬧。我任性,不聽話,我固執,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而對於這些,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我不愛那時的自己,但我心疼。心疼那個總是獨來獨往孤單冷清的自己,心疼那個看着深交開心玩樂內心失落的自己,心疼那個想走向夢想中的摸樣的自己。那時的我,從未想過現實是什麼。
而現在,現在的我已經不清楚自己是否還被那個人討厭着,我有很多深交,朋友更是數不盡。我徘徊於現實與夢想之間,唯心主義讓我痛苦不堪。我再也努力不起來,每天與朋友嬉笑玩鬧,每次考試都是臨時抱佛腳,熱衷於看小說漫畫以及一系列課外書,摯愛文字,酷愛畫畫與攝影,憧憬遠方,種種不現實的想法讓我厭惡學習,厭惡這個地方。於是,我的成績從前十降到十幾,再到二十幾,直到現在的三十幾。其實我也會在乎成績,因為爸爸的辛勞和媽媽藏於發間的白髮。可是,我已經開始厭學、自我放棄,我再也尋不到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我提不起興趣。對於友情,我有了很深的體會與感想,這些年,人緣一直很好的我也清楚,會有很多的人漸漸討厭我,這種討厭不同於那時那個人因為嫉妒而生起的討厭,這是發自內心對我的不喜歡。我也很明白,自己已經與原來完全不同,我更加叛逆、更加要面子了,甚至為了臉面上的東西與朋友吵嘴。我頑固,總是偏執己見。我嘻嘻哈哈愛開玩笑,在逗笑大家的同時也中傷了某些人。我深深地體會得到他們對我的不耐煩,我很難過卻又自知‘罪有應得’。我開始又變得沉默,圈子因為我的少言而冷清了不少,他們也開始主動找我聊天,但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善談,總是幾句話便結了話題。我想,要強的我只有與他們保持距離,才不會刺傷他們吧。我不愛、也不疼現在的自己,但我可憐,可憐那個為了討好別人而默默地做着一切卻不被人知曉的自己,可憐那個被困於友情之中不知進退無措的自己,可憐那個因為強迫症而把自己搞得很累的自己,可憐那個因為表面弔兒郎當而不被信任的自己,可憐那個還依然在黑夜中傻傻仰望某顆星的自己,可憐那個因為痛恨自己而虐待自己的自己,可憐那個從不被真正理解的自己。那時的我,開始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後來,後來的我,不喜歡說話卻每天說最多的話,我不喜歡笑卻總笑個不停,身邊的每個人都說我的生活好快樂,於是我也認為自己真的快樂。可為什麼我會在一大群朋友中突然地就沉默,為什麼在人群中看到某個相似的背影就難過,看到秋天樹葉瘋狂地掉我就忘記了說話,看見天色漸晚路上暖黃色的燈火就忘記了自己原來的方向。我有很多自己的怪癖,但是為了保持正常,符合世俗的眼光,我把它們隱藏了起來,因此,也毀掉了自己的稟賦。後來我什麼都知道,於是也就什麼都不知道。
很多時候,我懷念過去,並不是因為過去有多麼美好,而是害怕忘掉了那些,我就什麼都沒有。
初三:淺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