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見路邊不知名的花,我就會想起記憶中那個女人說的話。她說,在藏語里,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每一朵不知名的花都是格桑梅朵。而她,也成為了我心底的一朵格桑梅朵。
四歲時,爸爸收到了爺爺突然離世的消息,急急忙忙地將我託付給鄰居——一個藏族女人的手裡后,就與媽媽回到了他的故鄉。我望着眼前這個將要與我生活一年的女人。她,穿着暗紅的藏袍,黝黑的手臂上套着一隻鮮紅的瑪瑙手鐲。烏黑的髮絲束在身後,頭上戴着一個印有藏族圖騰的髮飾。一個樸實的女人——這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
待我回過神來時,她已彎腰蹲下來,用一口彆扭的漢語對我說道:“我叫央吉卓瑪,以後你要乖乖聽話哦!”央吉卓瑪,我想這是一個好聽的名字。便拉起她的手,對她樂呵呵地笑道。而她一下子愣住了,隨後臉上浮起了春陽般溫暖的微笑。那一笑,好似凡塵中的每一朵花都綻放開來。
有一天,我從學校回來,肚子早已抗議很久。我急忙放下書包,跑到央吉屋裡請她給我做好吃的。只是當我看見一向臉上是笑容的她,此時卻是眼眶紅紅的。她的身子因抽泣而顫抖着。我不禁疑惑了,連忙跑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小聲問道:“阿媽拉,你怎麼了?”她不說話,獃獃地望着牆上的一副草原畫出神。我一瞬間明白她是想家了。我伸出小手,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軀,開口安慰道:“那是我的故鄉,美麗的大草原。清澈的溪流啊,它流淌着。那兒的人啊,他們是友好的啊,我懷念它···”這是我想爸爸媽媽時,央吉常唱給我聽的一首民謠。據說這首歌謠是央吉的阿媽拉教她的。央吉聽着,眼淚湧出眼眶,順着臉頰,滴在了我的手背上。熾熱而又深沉。她一把抱住我,喃喃道:“謝謝你,我的孩子。”後來,央吉離開我了,走的時候,她把那副草原畫送給了我。至今我還留着。後來的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央吉的阿媽拉走了。她為了不讓我獨自在家而沒回去參加自己母親的葬禮。我捧着手中還早已陳舊的畫淚流不止。
央吉,我的阿媽拉。雖然歲月已奪去你的花容月貌,但你依舊是我心中永遠的格桑梅朵,開遍我生命的每段歲月。
雲南德宏盈江縣盈江縣民族中學初二:青檸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