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變了生命的色彩
我改變了生命的色彩,將楓葉般的火紅在心中點燃。
記憶里的色彩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醫院裡的純凈白色,令人絕望的白色。
我生下來耳廓就缺了一塊,不大不小的殘缺,對於一個女孩子卻是致命的。我害怕鄙的目光、同情的眼神,只能剪齊耳的短髮,把殘缺深深地深深地藏匿起來。
一次秋季的午後,我站在陽台上看着同齡的孩子嬉戲。她們扎着馬尾.無憂無慮地笑着,頭髮隨着歡快的蹦跳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她們是那樣健全而活潑,殘缺而孤僻的我在她們之間,就像陽光照曬不到的地方里的一輪殘月,那麼異樣。
一抹火紅躍人我的眼帘,是新移栽的楓樹。它們瘦而光滑的樹榦,像水墨畫中蒼勁有力的幾筆白描,在宣紙上灑幾滴血淚,便是火紅的楓葉。那樣純粹的火紅驚艷了我的雙眼,幾乎在我黯淡的眼角燃燒起來。
我飛快地跑下樓,踞起腳采了一片楓葉,放在掌心細細描畫它清晰的紋理,炙熱的觸感溫暖得讓我幾乎落淚。
我多麼希望我的生命能像它一樣火紅。
媽媽又帶我去醫院了,醫生說我的耳骨還沒長定型,不能做手術。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粉刷得雪白的牆壁,整潔而乾淨的白色床單,我的臉色一定也是這樣的慘白。周圍整片的白色讓我喘不過氣,我垂下眼瞼,看着手心皺皺的楓葉,它還是那樣火紅,彷彿一枚掉落的火種,迅速地將這片白色燃燒殆盡。
晚上,雷聲嚇得我睡不着,我跑到陽台,看到渾濁的天地間,一抹火紅傲然獨立。雨點打在楓葉上,它兀自將不屈的火紅蔓延,似乎要將天空撕裂,將我的憂傷也一併撕裂。
我握緊了手心的楓葉,手輕輕撫摸着殘缺的耳廓,不住地顫抖,心裡卻已有些許釋然。
第二天,我讓媽媽把我耳邊的頭髮夾上去,然後牽着她的手走出門。同樓的大人們看到我耳朵時眼中都閃過驚訝,我只是燦爛而自然地笑着,他們便也微笑着摸摸我的頭。
沒有人會嘲笑我,只要我的生命火紅得足夠讓他們忘記我的殘缺。
起了一陣秋風,楓葉簌簌落下,雨過灰白的天空被映襯為迷人的火紅。
我改變了生命的色彩,在生命中點染出一片又一片火紅。
初二: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