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中的時候，我完全是個小混混了，染了頭髮，穿起了燈籠褲，還到處打架。學校的總務處里有一把椅子是我的“專用品”，已經破破爛爛了，那也是我的傑作。老師們對我的教育也已由“警告”到“勸其退學”到“開除”。
在被“勸退”的那天，父親被老師叫來了。他是名退伍軍人，下崗之後，踏踏三輪車，賺點兒生活費。當時我根本沒有半點醒悟，仍高昂着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回到家之後，從不喝酒的父親從柜子里拿出了久置多年的二鍋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喝酒方法：父親喝一大口酒，就抓着我的手往他臉上打，一邊還叫着“女兒，爸爸對不起你啊！”過了好久，我的手已經發麻，父親的臉上已經出現了血紅的五指印——這是“我在打父親”啊！我終於忍不住了，眼淚一下子湧出了眼眶，雙膝着地：“爸，我對不起你！……”霎那間，我發現父親的眼睛，濕濕的！在家徒四壁的時候，他沒有掉淚；在爺爺奶奶雙雙出車禍離開的時候，他沒有掉淚；而今天為了我，堂堂七尺男兒竟流淚了！
外面的月光明晃晃，亮閃閃的。
第二天，父親叫我和他一同“出車”，這也是我第一次仔細觀察父親掙錢的工具——破破的車篷，鋼桿已經生鏽，似乎搖搖欲墜。看着父親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他老了，一種說不出的難過湧上心頭。
一會兒，我們拉到了客，他一上來就罵罵咧咧的，似乎對我的存在很不滿意，父親只能一個勁兒賠笑臉，拉到目的地后，那人只給了2元，竟然還扔在了地上！我看着父親，他默默彎腰撿起，輕拍了幾下放進口袋。2元，還不夠我買包煙……
這一天，我們拉了5個人，只有兩個人是好好給錢的，另外幾個人都是挑三揀四，父親一個勁兒地說好話，只為了那幾塊錢。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父親被汗水浸濕的汗衫，心裡一陣陣地抽搐，失落極了。
後來，父親想方設法把我送進了老家的一所學校。在上學途中，我感覺肩上有無比沉重的壓力，那是我再也不能承受的父親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