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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主義的尾巴之(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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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建主義的尾巴之(算命)

  十歲那年,我脖子上生出了一個腫塊,父親帶我找到村裡醫療室的挺爺,挺爺看了看,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然後又找到了鎮上老王,老王診所里的老王同樣表視無奈。外婆跟我母親說:八爺能治,母親就帶着我就找到八爺,我這也才知道了八爺。

  八爺原名李七一,不知道什麼的,村裡人就給他湊成了“八”,八爺自小吃百家飯長大,以給人算命為生,文革時算命先生作為封建主義尾巴的代表,成了村裡人批鬥的對象,八爺的一隻眼給打瞎了,一條好腿也是那時候被打成了瘸腿。因此,下地幹不了活,只好在村裡農場給生產隊餵豬。

  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土地開始承包到戶,人類自然而然地劃分出了三六九等,村裡的公豬就分給了八爺,八爺就趕着它沿着村路給其他養豬的農戶配種,賺點生計。目之所及耳之所聞,在那個年代,大多數人都在過着飢腸轆轆的日子,而他們卻又被統稱為“四有”青年,面對現實,他們總是顯得悵然若失。

  於是,封建主義的尾巴在那個共產主義依然遙遙無期的年代,又開始悄悄地長了起來。沒辦法,給母豬配種根本就養不起公豬和八爺這兩個相依為命的雄性生物。八爺以給母豬配種做為掩護,暗地裡偷偷的給人看相算命。

  找八爺算命的代價是一碗糯米外加兩塊錢,按着八爺的說法是,糯米是給神仙進的貢,金錢是給神仙捐的香油。就這個價格在那個時候也算不便宜的了。不過,大多數人在萬般無奈之下,還是願意到八爺那裡尋找一個心理安慰的。

  後來,改革開放的步伐放的越來越寬,就連村的幹部也免不了要到八爺那裡問個仕途吉凶,八爺也就在附近幾個村有了點名氣。隨着市場經濟的不斷擴大,八爺算命的價格也從兩元漲到了十元、二十無不等,不過糯米倒是免了。

  每到趕集日八爺還要到鎮上擺攤算命。雖然算命的行當不為多數人所認可,但你不能否認,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算命術士也有艷陽天。

  長塘鎮有一條街,專門是給人看相算命的,而且這條街還是增加稅收的一種途徑,一個攤位兩塊錢一天,不管你擺賣什麼都可以。每到集日,周易大師及雲遊術士們就彙集在這裡,還有的就是從四方八來這裡找人算命看風水的,甚至還有從市區里開車來的。這也算是小鎮里一道亮麗線的風景吧。

  然而時光如動車,歲月如高鐵。自從文明的腳步興緻勃勃地踏進了小鎮的人間煙火,老一輩人慢慢吞吞的步調哪裡還能跟得上時代的急風驟雨?在這條街上,曾經有許多人能道出人生的百態、世間的冷曖,然而如今,當他們站在眼前這條人潮湧動的十字路口時……傷感了。他們終於明白,所謂的命運,其實就是目睹自己漸漸蒼老卻又無可奈何的過程。扒爺也只是他們中間的一個罷了。

  我的堂舅四十五歲也算老來得子了,無奈孩子生下來就是個病秧子,尋了好多醫師都治不好,就找到了八爺,八爺給開了幾符中藥,又給佔了一卦,說這孩子命還算硬,就着了個死劫,我給他改改命,准能活到八十八。結果剛過了一個月,孩子就死了,恨得堂舅直罵娘,從那以後,就極少有人再去找八爺算命了。

  直到清明的前一天,村裡有人去找八爺看風水,敲了門沒有應答,就推了門進去,發現八爺直躺在地上,已經斷氣了。“算不盡芸芸眾生微賤命,回頭看五味雜陳奈何天。”相術算命曾經以村莊特殊的符號,在那個年代風霏一時,而後又消消的淡退。許多人臨死的時候,回顧自己走過的一生,卻又悔恨心頭淚眼汪汪,這大概就是人的命吧。



封建主義的尾巴之(算命) 標籤:社會主義法治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