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不積德
傅伯勇
現在,一打開網絡,就會發現:汽車么,就是女車模只戴胸罩和穿三角褲,或站或坐;時尚么,就是擠眉弄眼,故弄風騷,差點一絲不掛;遊戲么,就是打情罵哨,赤身露體,激情肉搏……
凡這些,大約人人都能夠看見,或許也包括達官貴人或者道德家,但是他們就是不說。因為,咱們中國人,素來就知道“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怕惹火燒身,所以遇事常常三緘其口,謹小慎微;而還有一句話,叫“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人們常常理解為,言語一多,大約就是缺少涵養,或者按照領導或者組織的說法,叫“不成熟”。
這可能就是中國的一個極其優良的傳統!於是,幾千年來人們就這樣默默遵守。現在,儘管解放了,儘管改革了,儘管進入了新世紀,但是這些,還是如古董般保留了下來,也算“彌足珍貴”吧。
所以,人們就牢記:
第一,不言不語。在大庭廣眾之下,挨了領導的無理批評,或者不當人般的羞辱,當時他也是一臉堆笑,若無其事。等到晚上,一個人喝悶酒,一個人把手機關掉,或者一個人憂鬱着在小路上踱步,你這才會發現,他還是悶悶不樂,還是憤懣窩火。他沒有言語么?可能不是吧,他的言語在心裡,他在自言自語,在痛苦地掙扎,甚至想尋短見。
第二,當面不說。哪怕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哪怕像狗一樣搖尾乞憐,在外也是滿面春風,洋洋自得。而回到老婆身邊,回到朋友身邊,就來氣了,說那些“雜種”,說那些“龜兒”,說那些“孫子”,一路罵下去,直到口乾舌燥,才善罷甘休。而第二天,無論是晴是雨,還是和那幫“雜種”,那幫“龜兒”,那幫“孫子”,又親密無間了。
第三,筆上不說。他們信奉,嘴上怎麼說不打緊,但是筆上千萬不能說。因為“口說無憑”,但說無妨;而筆上寫了,則是白紙黑字,鐵證如山。比方說吧,嘴上,你可以說“朝鮮是一個獨裁國家,美國是一個民主國家”,但是,筆上,你是萬萬不能這麼說的,這麼說,你的立場就一定有問題。加之,現在是網絡時代,“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稍不留神,可能一些部門就要弄你,儘管你說的是事實,而且證據在手。
所以,在他們那裡,“不言不語”,叫積德;“當面不說”,叫積德;“筆上不說”,叫積德。我這才發現,“積德”原來如此!怪不得,常常有人提醒我,“筆下積德”吧!我也曾猶豫過,認為是該“積德”了。但是,轉念一想,這又是為誰“積德”呢?這樣想着,才醍醐灌頂,還是繼續“筆下不積德”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