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心底沒有信仰的人,自然就從來不相信有什麼神。一直以來就只信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對是錯。如果不是那三月突如其來的變故,仍然會堅持自己,細細想來,人不應該太認同自我的觀點,這對誰都不是個快樂的事。於是心生了去南嶽山祈福的念頭,為已在天堂的母親。
這時風時雨是四月的天氣,黃梅子已熟。擇好了日子,就獨自帶好香燭一人出發。
登高。懷有子欲孝而親不在的心情,這已成了靈魂里的傷口,現實中的痛苦。常常聽老人說道,心誠則靈的古訓。心便有了決定,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去完成。
沿着游步道的路途方向,前行。
梵音谷有一片似鏡面的湖水,於廊橋之上便可以聆聽佛音,縈縈繞繞在耳,有一種可以讓人心平靜而安詳的虔誠。只是不同的人便有了不一樣的心境罷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也許只有在這樣的一刻人心才能夠得到平順吧。年輕都存在太多的功利心態,做任何的事都心存目的性,如果不是沒有那麼多如果的話,也自然不會留下青春的缺口,感情的遺憾。人這一輩子最好是不要把“我”這個字看得太重了,真誠才是最好。
有青石的小道,山澗的溪水。繞過忠烈祠,那是一座仿南京中山陵形式建造的宏偉陵墓。肅穆地面北屹立於香爐峰下方。這是為紀念抗日陣亡將士而修造的。一九三八年籌建,一九四二年落成,也是我國大陸唯一紀念抗日陣亡將士的大型烈士陵園,能看見開闊式庭院里有巍然聳立的“七七”紀念塔。來到在忠烈祠蒼松掩映的山頭上,在刻有蔣介石游南嶽的紀念林碑前,翠綠山巒,參天古松下留了個身影。面對着已作古的先烈,總有些傷悲呈現,知道這樣不好,太過長情是會自傷及傷人的。人有時是需要一些殘酷對自己或者對他人。
同行的小道上,有不少來自全國各地上山祈福的人群,當地人把這些人稱為“香客”。香客們絕對是背包步行,不論年紀長幼。這是何等的精神,只知是虔誠在庇佑。那幸或不幸的草根。香客們的行走的速度很快,便也只能是混在其中,盤旋而上。在過了一個叫延壽亭的地方,穿越了一片詩林。來到了半山亭,已是晌午。一直在路上行走。還沒有感覺到疼痛,原來只是時間還沒有到。
在玄都觀有到南天門的索道,那是給觀光遊客們準備的便捷交通工具。香客是堅持用步行的。這是他們的禮佛行為。此時也已然如同上山的香客一般。行走,唯一的方式。在行進。
在上山的小道旁,不時就會出現零星的小攤位,越往上行,就會發現這樣的攤位越來越多了起來。根據了解是當地景區內的住戶買下來的攤位,到了旅遊的旺季,便都在山上給遊客們服務。沒有心思去瀏覽,心一直在路上。過了竹林道院,向南天門行進,路是越來越曲折。同行的人群里,有個人在一邊走一邊發著牢騷。總是在說,這路怎麼就這麼長呀,怎麼還沒有到呀。於是,走到他跟前,請他回頭看看他來時的方向。這個人居然一臉的驚喜。且歌且行起來。心裡有了慾望,就會心存煩惱。放下,學會放下,才會輕鬆。就在他回頭再看來時的路時,因為他已明白自己已經走出來好遠好遠了,離目的地不就是越來越近了嗎?還有什麼可以去抱怨的呢。接受自然要學會承受。
其實在過了鐵佛寺之前,在跨越過一個個台階以後,從飛毛腿已退化到了鉛牛腿了,終於明白什麼是舉步為艱啦。在到了丹霞寺時,左邊是一條小道,右邊是一條大道。見有一僧人。叫聲大師,詢問何道好走。師曰:大路好走。正欲改道而行。被旁人說道,此話乃出家之人的行話,不用聽之。愕然一臉無辜。淡定。原來只是聽上去很美…但不真實。
繼續前行,台階之上雙腳已然變的沉重起來,每邁一步都是疼痛。記得上一次爬山,在八年之前,時間上算也就提前了七天。是沒有傷痛的快樂。走過曾經到過的風景,有物在人非的悲涼。不是不想去回望,就怕勾人魂魄的失落。一個人在艱難中行進,終於達到了雲籠霧罩的南天門。那有塊石牌坊,中門上方橫額鐫有“南天門”三個描紅大字,還有高聳的桅杆。
見很多的遊客都以為到了南天門就已經快到了山之巔。其實還需要其三分之一的路程才可以。當許多遊客明白過來時,各抒己見的態度都有了。人懼怕失望,因心存希望。路總是很難走,當失望襲來時。接受不了的人,堅持不下的人。於是很多人放棄了行走,又經不住當地司機與轎夫的鼓惑。改變了初衷。坐車的坐車,上轎的上轎,忙活起來的是生意人。
依然是不放棄的行走,來一個完整真實的行走。方向是最高的峰:祝融峰。
從獅子岩那陡峭而險峻的游步道盤旋蹣跚而上,每走一步,每上一段台階,步步牽動肌肉的疼痛,腳板底已失去知覺。麻木。如此在行走,沒有怨言。上得上封寺。高山之上的廟堂香火總是很旺的,有和尚誦經和敲擊器皿的聲響在寺廟上空盤旋。向山下望,峰巒重疊,雲霧繚繞。心自然就寧靜起來。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緊隨着人流散慢的遊走,知道再用不多時就能夠到達山頂。在行進中過瞭望日台就能夠遠遠看見祝融峰之上的祝融殿。
站在南嶽山之巔祝融峰,山巒於四周遊動的純白雲海里隱隱約約,一覽眾山小的感覺自自然然在心底喚醒。遇見了那些改坐車上轎的遊客,有禮貌的熱情彼此寒暄問候。聞及是行走爬上山來,嘴裡滿是讚歎和佩服。行走到最後,明白其實再難走的路都是可以去完成的。希望與失望同在眼前時,不應去恐懼害怕,對己或對別人多些堅持就好,不要輕言去放棄,自認為的無可救藥,就算是上天在考驗也好懲罰也罷,在選擇面前,決定結果的往往就是看誰心智的高低。許多的事都貴在最後的時刻,誰堅持,誰勝利。其實是誰都能夠的事。
祝融殿有進進出出的香客和遊人,當然其中也有不少來祈福的人群。香火是常年不隙斷的鼎盛。因為靈驗。所以膜拜。祝融殿里誠心誠意的焚香三叩九拜。跪拜祈禱,在天堂的母親你一定要快樂,保佑你們的兒女平安幸福。願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下山。依舊是行走。還是沿着來時的小道回去。已是下午時分,路上沒有同行者,一個人的孤單。一心忙着趕路,轉眼就已來到半山亭。在此碰見了在南天門照像的年青人,於是一道同行。席間聊天,說總覺得來時的路很長很長,回去的路很短很短。人生的路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漫漫幾十年的光陰,走的悠長悠長,有生存的苦痛,回去的路卻在一瞬間,有幸福的微笑。
下得山來,在售票處的門口。等待免費的三路環保汽車到來,雙腿已實在是疼痛的無法行走。不一會就來了一輛二路環保汽車,等車的人很多,於是趕緊的排隊準備上車。正欲上,說那時快,嗖嗖的如風一般一中年婦女搶佔了先機,霸佔了位置。唯有苦笑,想必是爬山辛苦吧,就也給別人留些辛苦吧。環保汽車一次只能是坐十人。人多了,司機叫嚷着,誰該下的下去。那中年婦女有些得意自己能夠保全。車走。淡然處之,靜心等候。轉眼又有車來,三路。正和我意,順利上得車來,想想。否極泰來,原是如此。
行走留下的後遺症,疼痛雙腿。那是肉體上暫時的痛,殘存是精神上永遠的傷。在想母親的時候有些幸福,幸福得有些難過。因為知道有些事有些人一轉身就一輩子。
行走,行走,在行走中的南嶽。
作者的話:行走,行走的目標到最後不再是純粹的目標,而是理想,如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