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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珍珠港》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如果說《泰坦尼克號》是大海的嗚咽,那麼《珍珠港》就是長空的宣言。

  引子:浪漫與金色

  在鋼琴低音域的流暢旋律中,一架紅寶石色的“萊特”式飛機映着玫瑰色的日光飛來。隆隆的馬達聲穿越溫暖的田納西谷地,掠過一間田間小屋。小屋裡有兩個男孩,他們有着同樣堅定而美好的憧憬:飛行員……

  這便是《珍珠港》的引子,能觸動你每一根浪漫的感性神經。

  田納西州與珍珠港乍看無任何關係,但若你了解美國歷史,你會記起獨立戰爭時田納西州的參戰者是最多、最英勇的。而如今正是1923年——絕世血戰前短短的“純真年代”。

  1940年的美國軍營:大兵與護士的風花雪月

  《珍珠港》對美國戰前生活的描述是獨樹一幟的,充滿了幽默與浪漫,還有那麼一點兒“事不關己”的個人主義。當時,歐洲戰場正是如火如荼,英國在丘吉爾領導下與德軍拼殺,法國的淪陷使人民的希望近乎破滅。然而美國正處於大洋彼岸,沉浸在爵士樂的快樂氣氛里。軍中當然有士兵,但他們個個遊手好閒,放浪不羈,連體檢時也不忘與漂亮的護士小姐眉目傳情。然而我們並不因為這些而鄙視他們,他們是年輕與希望、自由和愛的象徵與先驅,看着一對對“閃電式”相愛的青年男女,你還會為他們即將遭受的戰爭厄運一聲嘆息呢,可瞬間你又會被他們風趣的言談舉止開懷一回。

  羅漫史發生在紐約之夜:“瑪麗皇后”與旋轉門

  當那兩個男孩雷夫·麥考利和丹尼爾·沃克長成英俊瀟洒的熱血青年時,他們已是成績優異的空軍中尉了。而護士伊芙琳與雷夫的邂逅也揭開了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纏綿悱惻的感情糾葛。

  那是一個閃爍着街燈、瀰漫著薄霧、綽約着小提琴聲的夜晚。明天,伊芙琳要被派往珍珠港了;明天,雷夫要去英國參加真正的戰爭了。一對情侶悄悄登上維繫英美兩國的豪華游輪“瑪麗皇后”號,在天與水、現實與夢境之間擁抱着片刻的永恆。“我們的未來會怎樣,雷夫?”“我們是不能主宰未來的。”多麼意味深長的兩句話語,沒有感傷,沒有頹廢,也沒有燕語呢喃,卻充滿了對現實的堅強面對,對亂世的竭力忍耐。

  當兩人在旅館的旋轉門口分別時,雷夫拒絕了伊芙琳在第二天去車站送行,他願犧牲與情人最後的吻別而為她帶來更少的痛苦;伊芙琳為雷夫戴上她親手織的圍巾,用無聲的祝福抑制住了悲涼的哭泣,

  最後,伊芙琳斷然步入了旋轉門。兩人被一扇薄薄的玻璃門隔在了兩個世界,久久不能拋開對方的身影與視線。一個千嬌百媚的飛吻和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在飛速旋轉的門軸中迸出了比情愛更高尚的光華:等待和希望……

  脫俗的現實:夕陽中的珍珠港

  也許人們對這部電影最無法接受的便是伊芙琳與丹尼的愛情。《泰坦尼克號》中的羅絲誓死要與傑克相伴永遠,多麼聖潔、多麼忠貞,為什麼在得知雷夫陣亡后的伊芙琳要情歸丹尼呢?

  戰爭是殘酷的,戰爭帶來的是無數軍人的死亡。如果這無數軍人的死亡帶來的是無數殉情的愛人和孑然的怨婦,那麼我要說,這並非忠貞與聖潔,而是脆弱與逃避。因為世界是需要愛來滋潤的,愛並非罪惡。

  在雷夫的死訊傳來之後,丹尼與伊芙琳受到了不可言喻的重創。前者是雷夫多年的至交、形影不離的戰友,內心充斥着對納粹匪徒的憎恨和對自己苟且偷生於後方的責難;後者是雷夫衷情的偶像、夢想的天使,腦際回蕩着戀人的英容笑貌和柔聲蜜言。這樣兩個落魄無助的人在夕陽映紅的半邊天登機翱翔,沖入雲霄,在美麗絕倫的珍珠港上空作出了對生活、自由、幸福和憧憬的抉擇。他們的愛情,是因對同一個人的敬慕與思念而滋生的,他們的愛情純潔而充滿激情的,他們的愛情是青春對硝煙的勝利。

  遠東的危機:山本五十六和“偷襲計劃”

  雪白的底色上灑着血色的光芒,一輪不可一世的紅日,四周放着囂張的輻射——這便是我們永不會忘卻的日本軍旗。

  說到偷襲珍珠港,我們腦中也相應浮現出日本著名軍事家、海軍上將山本五十六。盟國人民心中的山本自然是狡詐而兇殘,但暫且拋開正義的立場,從戰略方針角度看,山本上將的確是個軍事天才。在日本在被英美切斷石油輸入后,滅亡只在旦夕,一個帝國要存活下去並繼續侵略擴張,偷襲珍珠港便是唯一的辦法。

  當時許多日本軍官認為山本對美國心慈手軟,在兩輪偷襲后應該進行第三輪進攻,置美國太平洋艦隊於死地,並直搗夏威夷居民區。但是山本放棄了,這一放棄可以避免多少人的無辜喪生。雖然我們不能感謝敵人在大肆掠殺後放過了一些“戰俘”,但多一條生命的延續總意味着人世間多了一點點生氣與希望。

  與那些在中國、朝鮮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軍人相比,曾留學美國、學識淵博的山本五十六倒也確實是一個“持刀的聖徒”。

  12月6日:雄鷹的歸來

  1941年12月6日,伊芙琳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邁着輕柔的步子踏下台階,準備去赴丹尼的“星光約會”。她的心中充滿了幸福,就如剛從惡夢中醒來的孩童擺脫了傳說中的魔王一般。然而上帝是愛捉弄人的,她無意之中的一瞥竟使她差點暈過去——她看見了雷夫,他身着英國“雄鷹中隊”的制服站在那兒,深邃的雙眼凝望着她。雷夫活着!他還活着!雷夫緊緊擁抱着她,用顫抖的聲音興奮地說:“伊芙琳,我說過我會活着回家,現在,我回來了!你知道是誰讓我活了下來?你!為了你我向上帝發誓我要活着……”伊芙琳沒有言語,淚從她臉頰上淌下,是冷暖交織的淚。良久,她絕望地說了句:“雷夫,你死了。我也死了。”

  當雷夫想發問之際,他順着伊芙琳的目光看到了遠處跑來的丹尼。他明白了一切。

  “一場風暴要發生了。”當歷史學家這麼說時,這場情感糾葛的當事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是夏威夷一個前所未有的“寒冷”的冬季。

  悲壯的史詩:“亞利桑那”的早逝與永生

  關於偷襲珍珠港,似乎每部戰爭史書中都有描寫,就是記錄片也有一大疊,我不想再在這兒揚揚洒洒。但我要談談這部電影對“亞利桑那”號戰艦沉沒的成功表現。

  第一次出現此艦的鏡頭是從日本飛行員的投彈準星中展開的,當那飛行員一按投彈鍵,攝影機便如同綁在炸彈上一般向艦身墜去,隨着自由落體的加速度以及暈眩的旋轉,觀眾會感到自己便是那枚重磅炸彈,正要去與“亞利桑那”同歸於盡。

  第二次出現此艦的鏡頭十分震撼人心,那便是艦體被炸斷龍骨的那一瞬間。逼真的視覺效果和巨雷般的轟鳴會使每一位觀眾都如親臨現場。而那熊熊的火光與滾滾的濃煙則像凝在視野揮之不去的烙印,讓人不寒而慄。

  第三次出現此艦的鏡頭是在水下拍攝的。無數落水的水兵掙扎着划動四肢;一束日光從天空射入水中,顫動着恐怖的白色;變了形的艦體上印着的“HOME(家)”一詞依稀可辨;一面撕爛的星條旗在水中鬼影般蕩漾;一枚碩大的魚雷從那群求生者身旁冷漠地飛也似穿過,無情地向另一艘戰艦衝去;偶爾的幾顆子彈射入水中,那沉悶的聲音使幾具身軀停止了遊動,而周圍的水成了粉紅……

  第四次出現此艦的鏡頭已是偷襲尾聲了。生還的水兵從水上撈起艦旗,發出了一聲聲長長的嗚咽。戰艦已不復存在,唯有幾個煙囪微微露出水面。一份白宮剛發來的急電悄然落入水中,上面印着“戰爭迫在眉睫”。不知從哪兒漂來的一個夏威夷少女帶的花環在那被浸透的紙旁久久佇留……

  這便是“亞利桑那”的早逝,而她的永生是在每一個經歷這場風雨的人、每一個美國公民、每一個熱愛和平的人心中鑄成的。

  “亞利桑那”是偷襲珍珠港的一部分悲哀,而更多的悲哀是我用語言沒法表達的。當然,與日軍英勇反抗的人也大有所在,這在莫大的“悲”中又添了幾分“壯”。

  親自去看看電影吧,你所受到的震懾將不亞於我。

  勇者的反擊:富蘭克林·羅斯福、多利·米勒和吉米·杜列特爾

  富蘭克林·羅斯福,領導美國人民走過黑暗年代的總統,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病人,一位堅強、智慧的巨人。當他在12月8日面對着鎂光燈宣布:“美國進入戰爭狀態”時,當他在眾多灰心喪氣的部下面前攀桌起立,說道“沒有什麼辦不到”時,當他從無線電中向全世界發表演講:“外國人都說美國人是膽小鬼,總仗着英國與俄國,那麼,你們說去對此時此刻戰鬥在太平洋上的志願兵說吧”時,一位正氣凜然的英雄形象便展現在我們面前。難怪美國人對羅斯福尊重如父,原來他是這樣一位戰勝生命,戰勝邪惡,戰勝硝煙的“巨頭”。

  多利·米勒,1941年美國太平洋艦隊的“荷克拉馬”號戰艦的廚師,一個被白人同胞歧視的“黑鬼”,同時也是一頭為尊嚴而斗的“公牛”(英文中“bull”一詞,后引伸為“拳擊手”義)。12月7日的偷襲中,他在母艦重創、艦長殉難、夥伴大半喪生之際,毅然拿起從未碰過的槍炮,向敵人掃射,擊落多架日機。他本應被授予軍人最高勳章,但因他是黑人,故被授予“十字勳章”。不過,他仍是黑人在美國的第一次“平等”。1942年,他所服役的戰艦被日軍擊沉,他也不幸遇難。但多年來美國人說到“種族平等”,便會想起其轉折點:“二戰”中的多利·米勒。

  吉米·杜列特爾,美國飛行史上的“神話人物”,第一位完成“外跟斗”等高難度動作的王牌飛行員。在偷襲珍珠港后他組織領導了由十六架戰鬥機組成的志願軍隊,襲擊日本東京、橫濱等城市,完成美軍第一次於航母上起飛的作業。此行動雖無法挽回珍珠港的損失,但鼓舞了美軍的士氣,直擊了敵人的心臟,意味深遠。這一志願軍隊后在中國大陸迫降,除三人被日軍殺害外其餘均安然無恙。從那時起,杜列特爾的名字便與“勇敢”、“無畏”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這三個人是電影中重點刻畫的歷史真實人物,他們均由知名演員傾情出演,令人難忘。

  無往不勝:從東京到橫濱

  “大黃蜂”號艦母上,十六架美軍戰鬥機迎風屹立,一群年輕戰士的臉上露着嚴峻的表情,他們將要去一個他們從未去過的地方,做一件世人從未做過的事——襲擊東京、橫濱。而如今,在日軍巡洋艦的監視下,他們又不得不提前起飛,這意味着——油不夠用,他們可能在飛抵中國大陸以前墜海身亡。

  但是,他們並不抱怨與悲哀,他們知道肩上所負着的擔子的重量。他們顫抖的雙手中捏着被風吹皺的親人的照片,百看不厭地一遍又一遍用目光洗禮着遠方等待的心靈。伊芙琳也是這麼多張照中人物中的一員,丹尼望着她,無言地祈禱未來的寧靜與美好。而雷夫已在兄弟面前放下了私人情事,拍着丹尼的肩默默地安慰他、祝福他,心中則浮現出伊芙琳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每當我看見夕陽,我就想到你……”

  美國夏威夷的情報收發站中,伊芙琳被一位她曾在偷襲中搭救過的軍官領入控制室。她靜靜地坐在那裡,聽着無線電那頭傳來的聲音,她平靜的外表所掩去的是多麼洶湧的狂瀾啊!——她如今關心的是兩名飛行員……

  一枚枚炸彈躺在機身中。彈倉打開了!一枚、,一枚,它們按計劃投了下去。那一瞬間,人們看清炸彈上所寫的字:“為了貝蒂”、“為了戰友”……(十七歲的貝蒂是在偷襲中喪生的護士,是一名飛行員的未婚妻)。而雷夫投下的那枚上掛着日本外交官於不久前贈與美國政府的友誼勳章。這是多麼解恨的一刻啊,但日本人的高射炮開始瘋狂地回擊起來了……

  玫紅的夕陽中,十六架疲憊不堪的飛機勉強旋轉着螺旋槳,越飛越低。戰士們搜尋着中國的海岸線,但蒼海茫茫。上校對眾人說:“孩子們幹得很好。但我們面前的考驗仍是巨大的。現在,只能求上帝保佑了。”突然,雷夫大喊:“瞧,中國大陸!”這一喊是對眾戰友多大的鼓勵啊!人人都如逃脫死神之手似地準備迫降,可引擎已熄火了……

  伊芙琳臉上淌着絕望的淚——戰士們與美國已完全失去了聯絡,怎麼辦?雷夫和丹尼會在哪兒?她撫摸着肚子,想起還有一個秘密沒有告訴丹尼。而如今,他還活着嗎?他還能活着回來做她孩子的父親嗎……

  異國的英魂:絕別“之”江

  我們也許曾與自己的手足同胞發生過矛盾和爭執,或者更大的事,比如利益與愛情。當時我們忿忿地詛咒着對方,發誓永生成敵;或者仗着虛偽的教養,展開勾心鬥角的冷戰。但在異國的冬天,在戰亂的荒野,在陌生而無垠的他鄉,我們孤獨、害怕,盼望着有一位朋友,或者一位親人,甚至是一個昔日翻過臉的手足兄弟。

  當雷夫迫降后被日軍團團包圍時,丹尼捨命地用去了僅剩的子彈,為雷夫掩去了殺機,自己卻一頭栽入泥澤。雷夫冒着生命危險從日軍機槍中突出重圍去解救飛機殘骸中的丹尼。獸性的火焰中,人性在被漸漸吞噬,幾位金髮碧眼的美國青年怎麼知道中國的“之”江口岸已被染成了血紅?!他們在如隔一生的分秒中等待着中國民兵的解救,他們哪裡知道他們的敵人在東方是一頭嗜血的怪獸?!

  子彈貪婪地咬住了每一個人。這是他們的死期嗎?他們詢問着自己,也詢問着上帝。丹尼用他最後的力氣攔截住了飛向雷夫的子彈,然後緩緩地倒了下去,嘴角還有一絲溫存的微笑,似乎他做了一件贖清前世今生所有罪過的事。雷夫摟着他,呼喚着他,像在呼喚自己柔弱的孩子。可是丹尼累了,喃喃地說著兒時向媽媽撒嬌的話語。

  “丹尼,你要活着!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就要當爸爸了。”雷夫道出隱藏在他心中的那個與伊芙琳同樣的秘密。從這個秘密在他心中深深埋下的那刻起,他已放棄了伊芙琳。現在,他茫然了。丹尼搖了搖頭,苦笑着,然後,雙眼失去了光彩……

  “中國人來了!”

  雷夫任着戰友們用生疏的漢語向一群農民裝束的黃種人呼喊,癱坐在丹尼冰冷的身旁,張着嘴卻沒有哭聲,良久才有一聲遊絲般令人心碎的哀嚎……

  還鄉:田納西的秋天

  1945年的秋天,田納西州的中心地帶仍停着那架老式的紅寶石色飛機。雷夫挽着伊芙琳,抱着一個有着他所熟悉的金髮的男孩。男孩一向是很喜愛讓這位被他稱為“父親”的人擁抱的,但現在他扭着身子要下地走走了。

  他折下一株盛開的雛菊,一雙深藍的眼睛好奇地望着那一縷夕陽下紅寶石般的光彩。

  “嘿,丹尼,想飛嗎?”雷夫問。孩子點點頭。

  飛機重新起飛在田納西的上空,如同二十二年前一樣。下面是一波又一波的麥浪。又是一個豐年……

  尾聲:彼岸重現

  一個壯美的故事隨着我的敘述結束了。也許你有些感動,那是我措辭的成功,更是這部電影的成功。

  雷夫、丹尼和伊芙琳雖然是虛構的人物,但他們身上集中了所有“二戰”時的年輕人的特徵:活力、奔放、渴望和平與自由,卻迷茫而深受創傷。

  本片導演邁克爾·貝說:“我們並不一定要拘泥於史實,而更重要的是深入人物的心理。”而著名配樂家漢斯·季默用完美的音樂為本片平添了許多光輝。

  閉上雙眼,聆聽《珍珠港》的樂曲,不免又心潮澎湃。是的,那背景音樂是如此的牽動人心。可別忘了好好的聽一聽主題曲《有你相依》。那是拍打在夏威夷的碧波,是“亞利桑那”煙囪頂上鵠立着的和平鴿和白色紀念館內纏着花環的十字架。清風低吟着無人能懂卻人人都能感悟的歌……

  在《珍珠港》原著小說中,曾有這麼一首詩,是一生有志當詩人的丹尼獻給伊芙琳的。它雖然略顯稚氣,但在欣賞過這部電影后,漸漸讀懂了它的意義。在這兒,把這首詩獻給每一位在和平進程中付出過力量的人——

  我在小鳥上方翱翔,

  卻從未聽見它們歌唱。

  我生活在隆冬的季節,

  是你帶給我明媚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