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翔領導踏正這天生日。也就是說,我們大家遇安食神了。循例要搵食,這免不了是上選節目。於是乎,驅車滿城大酒店找吃去。這次又是小屈請客,誰叫他姓屈呢。(奸笑中。註:不怕生錯命,就怕起壞名。姓“屈”就剛好中了白話里一句“屈得就屈”,發音“挖噠肘挖”。有冤大頭的意思.)。正好屈太太讒正宗日式料理,因怕太破費,伊另提了較節省的“巴西陽光”方案。提案終被否決,因為領導說了算。都知道翔領導是出了名的城中食指,各大酒店常入常出。於是,沿他揮手一指處,奔向——“中森名菜”。
“中森名菜”,讀音讓我想起上世紀八十年代走紅的日本影星中森明菜,那是一個小臉頰,小巧玲瓏,額發覆眉的星目美女.餐業老闆用這個"橋",創意裡帶懷舊之情。不過,能領這層會意的人,一定只剩下象我這樣有年頭的少數人啦。好像前陣子鳳凰衛視又上了一出她主演的日劇,中森的樣子已經是下中年的媽媽級貴婦了。總之,現代人的商業意識里,具有了與娛樂文化緊密媾連的操作手段。“中森名菜”,乍一聽,有點如雷灌耳。
一車行至天河北路的體育東。路口轉角位置,露出都市華庭的半弧形樓面。以放射性擴張的視覺攻勢,搶過路人眼球。一塊約四平米見方的印章式白地墨跡招牌,佔了第二樓的整個高度,很突顯。上書巨字,相當漂亮的書法——中森名菜。我這才醒覺此“名菜”非彼“明菜”。但是,待進得餐館,又明明白白地看到了,彼其實就是“明菜”。此是后話。
年前剛好買了兩本譯制的日本圖書,一本是《不犯憷,職場的智慧》。我不在職場,完全是為書的插圖才買。另一本是《不出糗,用餐的優雅》。這本除了圖,還有些可學內容。以為來到“中森名菜”就應該有用。事實卻證明,這裡完全不必拘禮。心雖有不甘,書也還不至於絕對沒用。默記起的書中關於鐵板燒一節,多少讓我feel到了點搭架上文化知識的虛榮。
電梯在二樓就停。門開兩邊,似弦如錚的淙淙流水聲,現成了迤儷迎賓之狀。向右一段小景緻可算餐前的開胃引言。店家匠心,搬來一節山野踏石飛瀑的生動活景。相當仿真的一節山路,一條略拱的卵石短徑中,間隔大塊原山踏石。兩邊亦做成激流懸挂的瀑布,流水循環,從踏石間隙湍急川行。嘩啦啦地,這巨響音效十分有好處,既隔濾開兩邊嘈雜人聲,順便也吸掉油煙。當然,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誘客深入的詩情畫意。
我們向順水推舟的方向,踏過這一小段歸野情懷,亦立即有了身份和面子感。施施然,經山石,深入進“中森名菜”的和式腹地里去。
我感覺的和式文化,是森然遠隔的寂寞之美。一切都萃取原生態中令人心生敬畏的美態,彷彿懸崖上的奇葩,僅可遠瞻,且深具險惡殘酷的引誘。比如那壽司飯糰,一小片燦爛奪目的三文魚刺身,或鮮紅玫瑰色的吞拿魚刺身,伏在瑩白的塑型米飯上,那飯糰立刻就艷似桃李,冷若冰霜起來。且嬌小精緻,更配一抹滴翠芥辣的險惡****,鐵漢也盡降服得了。美則盡美,甚至可以美至淫逸。即便如此,只在舉箸之即,卻要先領食者肅然起敬。食客私下似有感恩之心,不敢造次,卻另生出極強的佔有慾來。情緒暗暗波動間,於脾胃也一併謹小慎微了。所以,每次吃日本料理,總會有少吃多飽的體驗。一直不解,為什麼吃得並不多,卻很快有飽腹感。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心理作怪。不過,這種食文化一俟進入中國,那就不同了。
“中森名菜”並非傳統的和式跪席,餐廳是靜穆的古舊味,原木色調在吊燈下暗暗沉沉,又隱隱透着煎台灰冷的金屬的酷。市集一樣,以通道為主,兩旁邊各一溜。成列式連頭至尾,向壁一邊是不鏽鋼煎台,向外通道一邊是木質客座。其實就是吧台的格式,廚在一邊,食客在一邊。當瀘沽酒,當面烹調。我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明菜”了。應該就是日本關東、關西風格的煎燒風味。服務生是素質平庸的打工妹,周旋良久,總是不得要領地推介着菜式。末了,還是屈太太忍不住批評起來:“真是胡來,果汁推薦了西瓜汁,最後贈的果盤也是西瓜。這樣吃法還有客人來尋返位嗎?”。想想也是,食物是有牽挂性的,如果吃得有情有味,下次一定還會返轉來做回頭客。服務不得要領,讓客人心生嫌隙,好比漂亮的情婦露出了可厭憎的品性,前情就不再值得留戀。“中森名菜”是取日本菜式靜默中活躍的一種,菜蔬在煎板上明烹,有很強的觀賞性。一邊看着美女廚者麻利的手腕舞蹈,一邊深吸一啖飄過來的食物噴香。一邊吃着美女分至碟中的熱菜,一邊又可以不停地向主廚詢問各種有關食物的知識。一時間,餐台上洋溢起一種互動的快樂:
“牛肉要幾成熟?”
“一個要五成熟,其餘都作七成熟。”
“請幫我把這鮭魚刺身煎一下。”
“好的,請稍候!”
“那炒菜的醬汁是什麼材料?”
“是特製的牛肉醬汁。”
“你這種燒法是大板燒,還是廣島燒?”
“……,……”
叫叫嚷嚷地,吃完這一餐。最後,五人餐費四百多元,不算貴。但是,有食不抵價的感覺。吃完這餐,我問屈太:“你最喜歡吃哪道菜?”答:“我還是喜歡吃最後那道炒廣式珠腸粉。“我倒!”。這就是前面我說的:“食文化一俟進入中國就會不一樣”的原因了。在吃了壽司、刺身、煎金槍魚、煎魷魚須、煎牛肉,喝過味噌湯、麥香茶,吃過炒木耳,炒菜蔬和色拉與果汁之後,還是最後那一道炒珠腸粉才是最實惠。這就是中國人在量資源上的福份。而外邦食神進來,多多少少都會被綜合,變得有些烏合,不能正宗。僅成了一種文化體驗。
如今,“中森名菜”正方興未艾,風頭火勢,很快又在深圳開了一間分店。這讓我們想起那間已立
足廣州十多年的聯鎖風味餐廳——蕉葉。兩年前我的生日那天,翔送給我的禮物是蕉葉的一餐美食,回味無窮。今天又到了我們的快樂美食節,午餐興尤未足。那麼,晚餐我們決定重返蕉葉。我聽到了風情歌舞的召喚。
———蕉葉,廣州做泰國菜做得最好的餐廳之一。
1995年,幾個香港人在麓湖路廣視賓館開了一家叫做“蕉葉風味屋”的餐廳,專做泰國和東南亞風味的美食。
現在,為食的廣州人之中,已經沒有幾個人不知道“蕉葉”這個名字了。
———2002年8月,“蕉葉”時代廣場分店開業,至此,“蕉葉飲食集團”麾下已經擁有“廣視”“世貿”“時代”“川樓不息川菜館”“吧聖地俱樂部”等四家餐廳和一傢俱樂部,上海分店也已開張。蕉葉已儼然成為廣州地區餐飲業中經營東南亞美食的一面旗幟。
———現在的蕉葉門庭若市,人氣很旺,如果沒有預約,飯市時前去通常需要排隊等位置。
以上文字是摘自金羊網,沒錯,上網搜索“蕉葉美食”,你會了解一些關於這間泰國風味館的基本情況。但是,對於親自體驗過“蕉葉”風味的食客,唯有那一層異國風情才真是無法忘懷。還有一道“咖喱皇炒蟹”,簡直是驚艷美味,吃一次記一世的感覺。
現在各色上檔次的食府越來越多,各種體驗過後,我記憶里選擇留下了三個。一是北京全聚德的烤鴨,二是汕頭那一桌有“護國菜”的大餐,再一個就是蕉葉的“咖喱皇炒蟹”。美食中所包涵的文化品位,以及形式,是一種生活的態度。吃北京全聚德的烤鴨,全套的操作,讓你感受到一種皇城的講究。一鴨三吃,廚者以隆重的儀式推出金黃的烤全鴨,演示片皮、起肉、脫骨。吃法也極講究。體味的是一種規格。不過,那種超市速食形式的烤鴨,真是讓這種格調大大地降了價。汕頭菜系自成一格,並不刻意追求形式之美,有一種母親式質樸的體貼。菜式補宜清養而美味,我記得一客相當普通的甜品——紫香芋黃蕃薯,最樸素的食材,上桌時卻是色香味堪稱一流。心機巧妙,難怪能出“護國菜”這樣的經典。而異國風情的“蕉葉”,卻是給人一種陽光般的快樂。
我們因為沒有預約訂位,到時代廣場的蕉葉時,正是客滿的用餐高峰。翔子他們在店外專設的候餐位等排號,我去逛友誼的特價場。逛完一圈,手機響,他們已入席。餐廳里滿滿登登,都是人。象小時候看到過的鄉里大擺筵席,很是熱鬧親近的感覺,與別的食府完全不同。這麼多年,一直保有如此旺勢的餐館真的不多,很可貴。蕉葉有典型的泰式木樓和佛教殿堂風格的環境,而最醒目的是一群泰式裝束的歌舞者。正是這一群歌舞者,他們才是蕉葉餐廳的正宗風味。他們有着典型的東南亞人真誠質樸的笑臉,在廣州這樣的酷都市,相當難能可貴。帶給食客的是一種活生生的熱帶陽光,快樂無限的感染力。他們載歌載舞,不求專業和藝能精湛,唯一只求快樂氣氛。太好了,他們的熱情真是這冷酷城中最需要的心靈雞湯。他們走過每一桌食客身邊,把手伸過來,絕不打擾進餐,只在你等菜的空檔,過來邀你加入歌舞。來這裡吃生日餐的人很多,壽星們會要求歌舞者祝賀。歌舞者會以絕對真誠的心,熱情的笑,為每一個壽星唱生日歌。因為這樣,享受美食的心情都變得非常舒暢。
我們照例點了“咖喱皇炒蟹”。過了一會兒,侍者過來說肉蟹賣完了,只有加拿大產的珍寶蟹。珍寶蟹比肉蟹貴了很多,198元一斤,服務生挑了只一斤六兩重的。這次的皇牌菜,我們就花了皇牌的價——318元。當然,珍寶蟹比肉蟹好很多。殼不像肉蟹厚硬,是韌而薄的,很好起蟹肉,肉質也細。蘸上那最好味的紅咖喱,拌上鐵鍋泰香米飯。不需要精緻,這才是最有生活情趣的味道。紅咖喱純正的泰式甜辣,拌海鮮,拌米飯。看似粗糙,其實個中真味是拌了快樂元素的。生活就是如此,往往費盡心機得來的,貌似珍貴,卻其實不如簡單真城更有意義。我們座位在高一層的木樓區。向欄杆外看去,是眾生相。大廳中央最大的圓桌位是兩桌白人食客,並不喧嚷聊天,看起來文明很多。輪到請他們出來歌舞,白人正宗的英語唱得很好聽,但是,一個小細節卻讓我對這些白人生厭。歌舞到開心時,舞群里有人推出最漂亮的女舞者欲跟白人對舞,那白人沒有理會。至少,我看到了不夠禮貌。反而是邊位上一對中國小情侶很大方可愛,舞者起鬨,讓姑娘為男友獻上“birthdaykiss”,場面立即呈現出甜蜜溫馨的浪漫情調。在蕉葉,這種互動式的餐飲,讓人感受着一種來自人群的親切友好。這是蕉葉美食的副贈,很好。回味是雙重的難忘。
飲食文化其實最能體現一個民族的文化性格,民以食為天,一個民族的天,就是他們的飲食。經過這
一天內兩種飲食的體驗,我看到一個民族的刻意追求,也看到了另一個民族的樂天知命。
兩邊食為天,也說吃的文化 標籤:文化苦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