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最遙遠的記憶才是最清晰的,也是最溫馨的,家---在我的記憶中,茅草蓋、泥巴牆。黃土的庭院,總是被父母打掃得乾乾淨淨,寸草不生,就是我赤腳光屁股玩耍長大的地方。
一張長方形的桌子,姐姐們和我總是爭搶着碗中的為數不多的菜,父母會微笑的數落誰沒有能耐搶少了。他們碗中總是缺少了鹹淡的口感,在我們嬉鬧中,家的感覺不再是貧寒。
堂屋刷了石灰水,總算是亮堂,正牆上是偉人的像,列寧,馬克思,恩克斯,毛澤東,周恩來。父親在過年時總是給毛主席上三支香,他說沒有見過神仙也沒有見過佛,毛主席給我們帶來了好生活,就應該給他上香,母親問他怎麼不給其他人上香,他說,總理在主席身邊不好意思爭,其他都是外國人,也許他們不喜歡香火。兩邊的牆上都是有趣的年畫,父母也有情才,不是單調的勞動者。
父親很有耐心,夏季即將來臨的時候,我或多或少總會逮回來小鳥,父親總是用柳條或者蒲杆子給我做粗糙的鳥籠,還會帶回來一些小蟲,當然為了討他們唯一兒子的開心,也會逮小鳥回來。
大寫的1、2、3、4-----------都是父親寫在他那木枕頭上,也是有意的寫了很多繁體字,於是我很小時候就認識了很多古字,後來知道父親只有讀了六個月的書,我今天都意外,四大名著他是怎麼讀下來的。
母親是村裡少有的巧手,鞋樣子,裁衣服,或者誰家有個生日滿月,母親都是主角。所以我家的生活總是夠飽肚子,就是參和了野菜,也是美味可口的,勞動之餘,她總是采來野菇,希望我們吃飽,我們姐弟也沒有穿過一次破衣服,冬季,蘆葦花是個重要的東西,織成的鞋子非常暖和,父母織成的絕對不會磨破腳,所以他們總是送人幾雙,因為棉鞋是一種奢望,除非城裡或者工作的人和幹部。
姐姐嫁了,父親走了,母親也走了。家還在,我呵護著兒女,攜手妻子,妻子手不巧,也不需要了,我也不再刻意寫下大寫字,但我繼承了父親的耐心,妻子不是巧手,卻會帶孩子去超市商場,那個我長大的院落還在,滿目瘡痍,物不是人也非,卻是我夢難斷,情不移。
那是貧寒的家,但是其樂融融,鄉里和諧,油燈下是鄉情的交融,重複的故事總是津津樂道的傳播,粗茶淡飯卻可以鄰里同餐的慷慨,比起鳥籠式樣的都市,我還是依戀我那個永遠溫馨永遠最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