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撐小艇,偷采白蓮回。不解藏蹤跡,浮萍一道開。”——白居易
中國古文化之深厚,至今還無一個學者能究透。我等鼠輩還是極其敬慕那些為研究中華文明而漚心瀝血者,即便是為人類文明進步付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努力,都是我的師長。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曾有學者既嚴肅,又帶點戲謔的口吻對待只有一字之解的人為“一字師”。其實我想說的是不帶一點調侃的,因為我是極其尊崇我們的文化,視我們的這種文化為“天外之泉”,是我這一生飲之不盡的甘霖。然而,就在我飲甘霖的時候,我嗅到了一點異味,也使得我不得不說出來。當然我說出來的這點異味,也僅憑我的感覺,當眾朋友看了之後,也可一笑了之,猶如一張面巾紙擦拭之後投進廢紙簍一樣。
回到開篇的那首詩吧,說實在,我真的挺佩服白老先生的觀察能力。這首詩在我沒入學時,我就會背了,為什麼?因為這首詩前前後描寫不就是我小時候乾的事么!我小時一到夏天,那就真是泡在水裡,因此我的水性至少到目前還是超一流的(真沒有吹牛的成份)。而在水裡干過偷菱角的事還真不是一回兩回呢,只不過我駕的不是船,而是很大的木桶,鄉下人石磨磨玉米小麥粉時放在石磨下的矮邊子木桶,記憶里我和我哥哥就一直當小船使,尤其是采河塘里的菱角時,坐在上面旋轉靈活方便四面採摘。由於木桶又圓又大,使得我採蓮時必須用竹桿撐才能向前遊動。
有一回秋高氣爽的中秋,放了假的我們五個無所事事的小傢伙,帶兩隻木桶去鄰村的一爿河塘里偷采菱角。那塘里四周長着很高很密的蘆葦,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幾人白白享用一頓美味呢。然而就在我們忘乎所以貪采更多的菱角時,有人向河塘主人告發了。我提前聽到岸上望風的信號,很努力地遊動起來鑽進了蘆葦盪。而另一隻桶上的小夥伴卻因行動遲緩給發現了,被主人連人帶桶用甩鉤(一種撈水面浮萍草的抓鉤)拖到了岸邊。我原以為能躲過一劫呢,沒想到浮萍分開的水跡告發了我。懲罰自然是少不了的——被母親打了一頓。
但是,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件早已掄為笑談的故事,而是說這首中的“解”。我自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小娃不知道如何藏匿自己”來解釋“不解藏蹤跡”這句。說實在,我對這樣的解釋是一直有疑問的。上個月,小兒在上海度假,我強迫他背誦唐詩,恰恰又看到了這首詩下面仍是這樣的解釋。於是我和即將上高一的小兒子聊起來,我說:“首先這詩,一定是菱角的主人沒到河邊,所以小娃才會想到躲,其次,想到躲的池塘必定有蘆葦或高出水面的荷葉,否則就不存在浮萍一道開暴露蹤跡一說,而如果說小娃在主人沒到就不知道躲藏,那怎會出現浮萍一道開呢,這樣的解釋也太瞧不起既能撐小艇,又能偷採蓮的小娃們的智商了,居然連躲藏都不知道的人能符合詩中聰明可愛的小娃嗎?”起始小兒不信我,說專家肯定研究透了文字在這句話里的意思,可是當我把我曾經的故事講給他聽后,小兒說:“老爸,看來這些專家是紙上談兵,我信你的。”我聽后,大笑。
其實,兒子聽我的對他的學業也無甚影響,不聽我的,對他的學分一定不會增加多少。我只是想說這個“解”字應該用“懈”來解釋,而這樣一來語意就完全變化了,變成“努力地想着法子藏匿自己的蹤跡”。“解”這個字,在古時是同“懈”的,作“鬆弛,懈怠”意。因此,我是以親身經歷來理解這個“解”應該有理的。
當然,這看法大家也可不理,這只是我的一點看法或是想法罷了,無甚,相信讀了這短文的朋友即便認為我錯了亦無傷大雅。
王培柳2014年9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