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原罪》讀後感
文/向日葵
葛思緒是一位我非常欣賞的頗具影響力的文壇新星,中國嚴肅文學的重磅作家,他的多部作品已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有一次聊天時他說,你的小說中所具備的正是我所欠缺的。我當時並沒在意。直到今天我拿到他的中篇小說《原罪》后,才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因為要為他寫一點讀後感,之前我還調侃說,這次最好不要讓我在閱讀中一次次窒息。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又講了一個讓我這個愛情至上主義者寢食不安的故事,我無法容忍小說中對女主人公情感世界的弱化和無視,如果不是我多年的教養所控制,我幾次想拍案而起。
故事講述的是發生在當代中國農村的一個偏僻的小村莊的一起“強姦案”。家裡貧窮找不上媳婦兒的光棍小夥子建行強迫了東京的媳婦兒皮絹花與自己發生了性關係,東京一家也是曾經賣過親生孩子的貧困家庭。第一次是因怨恨強迫,第二次是碰巧,第三次是誘騙。第三次建行說好要給皮絹花20塊錢,說是那樣說,因為沒及時拿到看山的工錢,這20塊錢沒有立即兌現。於是皮絹花積壓的羞辱感爆發,告訴了丈夫東京,最後由皮絹花出面告到了村長、村委主任,一直到縣法院、檢察院,最後建行因強姦罪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小說的明線是在講一個中國法律在基層案件中的理解和運用的過程。暗線則是講述了一個處於萌芽之中的男女情感故事,它是那樣的孱弱,就像夾在石頭縫中的一絲小草的嫩芽,還沒來得及成長,就被疾風暴雨粗暴地連根拔起。這是中國農村的悲哀,是時代的悲哀,是愛情的悲哀,也是人性的悲哀。
什麼是真正的愛情?有多少對男女,就有多少種愛情。愛的本質與倫理無關。建行和皮娟花的性愛有沒有愛情的成分?建行在被關押的那天晚上,傷感地想着皮娟花:“我在山上看青時,有哪個娘們、姊妹敢去割草放羊,還不都是你敢去嗎?我也是見你可憐,整天懷裡抱着,背上馱着,拖帶着孩子忙這忙那,一天不見你閑着。而懶鬼東京,塞飽肚子就東搖西逛,出門找人大姑娘小媳婦嚼牙花子耍俏皮腔,從不幫你忙一把。收秋的時候,三畝玉米,你一個人掰完砍盡,一趟一趟,背了兩天才弄回家,那賊東京像個帶窩的婦女,心安理得坐在場院里哄倆孩子玩,手也不給你搭搭,你臉上豆大的汗珠,他沒瞧見,我銀行坐在驢嘴石上,可瞧得清清楚楚。你是個好人,從沒見你打罵孩子,這在娘們中很少見。上次小賣部的臭子偎門問東京要帳,東京就把沒足月的三閨女給東庄的一個人,換了百十塊錢。人來抱孩子時,你哭得死去活來,連旁邊看熱鬧的人也跟着傷心,東京卻拍拍手,大大咧咧地說,要那麼多孩子幹啥,養兩個就夠了,小三子跟了人,還享福哩。人說你腦子笨,長得不俊,我看一點也不,你不過憋在心裡不說罷了。長得不俊,是你平常活路忙操巴的,沒閑工夫打扮。記得夏天時,你在石塘邊洗衣服,洗完衣服又洗頭,你的頭髮長長的濕濕的,太陽光里,又黑又亮。我往塘里扔了個石子,你回頭一笑,我看你怪俊的……那天故意牽你的羊,是想引你說說話,你上來掏我的褲襠,說要捏碎我的蛋黃子,我不該沉不住氣,一把掀倒你,可我心裡是疼你念你的。親你時,你閉上嘴死不張開,後來不也閉上眼張開嘴了嗎?開始我也不敢動你柔弱的身子,可是慢慢地,你像喝多了酒一樣,掐我也是另一樣的掐了。我動了情就三番五次地找你。娟花,你那天開玩笑地說告我,怎麼說告就告了,是東京挑唆的嗎?唉,你戀東京什麼,人沒人財沒財,我哪樣不比他好,我勤快有勁,一麻袋小麥我從場上扛到家,大氣都不興喘一下。山洞那次,我本想和你好好說說咱的事,可你驚兔子似的,提上褲就逃,拉也拉不住。你不知道,有多少次我躺在石板上,望着天上的雲彩想你;有多少時候,我靠在老墳上,牙叼着草梗,曬着太陽想你,想有一天能和你一塊過,你帶着孩子也沒啥,咱再生一個,三個孩子,我我有力氣養着他們,讓他們個個成人。平時,咱家裡喂着牛,山裡放着羊,重累活不讓你干一點,你只管擱家看好孩子,做做飯縫縫衣。農閑時,我到山上干點石匠活,一天怎麼也弄個十塊二十塊的。手裡有錢,你也能梳洗梳洗,換件新衣裳,跟別的娘們兒一樣,消磨自樣地趕集上店……有多好!”這是多麼深情的告白!這是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夥子深藏在內心深處的依戀!有激情、有理解、有愛戀、有責任感,這不就是世上最動人的情書嗎?!這樣的表白,堪稱農村愛情故事中的經典表白!讓我不捨得刪去一個字!原原本本把它重新寫在這裡。可是,它卻被緊緊深鎖在建行的心裡!不敢喊出來!沒有人聽見!連他深愛的人都聽不到!是什麼壓抑了他對愛情的吶喊?以至於讓他爆發了過激的行為?!而皮絹花雖然告了建行,後來見建行失蹤了,着急地主動跑到建行家。她把最具證據的褲頭藏起來不讓丈夫看見。這僅僅是因為要面子嗎?如果要面子的話,她就自始至終不告發建設,把事情弄得那麼大了。她是因為錢嗎?如果因為錢的話,她就不會撤了起訴了。不,都不是。建設唯一給她的諾言是給她20塊錢,而這唯一的諾言他沒有實現。她在乎的是諾言,不是錢。你還敢說絹花的心裡沒有愛嗎?看到這裡,我委屈的淚水已經充滿眼眶。
一段墮落的情感足以導致悲劇。建行在監獄里反而變胖了,白凈了,舒坦了。原來在那裡他有吃有喝,還結交了朋友,那些朋友教會他拿錢能擺平一切,讓他長了見識,他為此還感到驕傲和自豪。這是多麼可怕的教唆啊!七年後出獄的他,還那麼純凈嗎?他還會用全身心去愛戀一個人老珠黃的村婦嗎?皮娟花的丈夫東京發現她藏起那條有證據的褲頭后,上來就是一陣惡罵和暴打,這樣的婚姻還能維持下去嗎?這個飽受了輿論歧視、法律威嚇、親生孩子被賣、家庭暴力的農村女人,將怎樣走過她的下半生?!
故事在一群孩子的歌謠中結束:“村路上有幾個結伴上學的孩子,穿着花棉襖背着破書包,臉上掛着鼻涕,蹦蹦跳跳去上學,嘴裡唱着歌子——小呀小二郎,背着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不怕風雨狂……不是為做官,也不為面子光,只為窮人要翻身哪,不受人欺負呀,不做牛和羊……”
我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夜色已深,伴著兒歌,我似乎看到建行和皮絹花向我走來,他們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想用我的詩《遙遠的橘光》中的話對他們說:“你看,遠處那幸福的橘光,正一點一點閃現,請拉着我的手,回到溫暖,回到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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