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夔和羅涇文晚上參加朋友的聚會,吃完飯便打的回家。的士開到自己家數十米外,突然聽到大狼狗東丈憤怒的低叫聲。一下車,兩人快速往家跑,一踏進院子,映入眼帘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鄰居黃國的妻子鄧玉華半倒在院子門口,嘴裡發出悲哀的求救聲;黃國的母親曹碧清躺在院子中間,身邊滿是血,手裡緊緊攥着一件白色襯衣;東丈舔着曹碧清的脖子,不時朝驚恐的鄧玉華叫兩聲。
一見主人歸來,東丈立即跑到門口,低叫幾聲,又欲撲向鄧玉華。張夔迅速制止它,按着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並用手機撥打120和110。羅涇文則把鄧玉華扶起來,安慰她,問發生了什麼事。鄧玉華突然大哭起來,發出一些聽不清的音節。
救護車和警車幾乎是同時趕到,醫護人員檢查了曹碧清后,遺憾地說:“我們來晚了!”為首的公安人員呂孔維問:“死因和死亡時間能確定嗎?”一名醫生說:“死者脖子上有一排牙印,死亡時間不過十分鐘左右。初步估計,年老失血過多造成的休剋死亡,因為脖子上的傷口並不致命。確切報告得等詳細檢查后才能知道。”
張夔和羅涇文不約而同地喊道:“噢!不,絕對不會!我們家東丈雖然看上去威猛,但它不會主動攻擊人,更別說殺人了!”說完,張夔向公安人員報告了回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這時,鄧玉華停止哭泣,嗲聲說:“醫生,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我腳很痛。”另外三名公安人員正想去詢問她,被呂孔維阻止道:“等醫生給她看過後再問。”
一名醫生檢查后,說:“只是普通的扭傷,包紮一下,休息兩天就沒事兒了。”待她包紮好腳傷,呂孔維才問:“鄧小姐,可以把事情的經過說一下嗎?”
鄧玉華說:“風把我丈夫的襯衣吹落到院子里,我怕這條狗,媽就來撿。她行走不方便,我就攙扶她出來。走進院子,狗就對着我們狂吠。媽獨自走向院子中間,說了句‘東丈乖啊’,然後去撿襯衣,剛蹲下把衣服拿在手裡,這畜生居然把媽撲倒在地,一口咬在脖子上。媽還來不及叫一聲,就一動不動了。它又向我奔來,我想跑,誰知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轉身時一不小心跌倒在地。我只好掏出事先準備的甩炮,嚇退它,才沒讓它把我也咬死。最後它跑到媽身邊舔嗜她的血,我趁機大聲呼救。這時張夔和羅涇文就回來了。”
張夔立即分辯:“請大家相信,我敢用性命保證,東丈絕對不會主動咬人。”呂孔維略有所思地問:“既然它不會攻擊人,也不會一見鄰居就張牙咧齒地咆哮吧?”張夔低下頭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東丈最近怎麼回事,它對任何人——即使是陌生人都很溫和,但就是對鄰居家的鄧小姐不大友善。我們才搬來時,鄧小姐還帶它單獨玩過遊戲,那次玩得多愉快呀,對吧?”說完,轉向鄧玉華。“此時非彼時!”鄧玉華憤憤地說,“誰知道這畜生想的什麼,要不是我準備有甩炮,可能也陪媽去了。”
三位公安中的一名叫金軍的幹警拍了一下手,示意大家聽他說:“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大家應該注意狗的特性和一個細節。狗是通過氣味來辨認人的,而曹碧清穿着鄧玉華的外套!當外人進入狗主人的私人範圍時,會發出警告聲。曹女士不以為然地進入其中心範圍撿襯衣,狗嗅出來者身上有自己不喜歡的氣味,而鄧玉華這時為了嚇退它,從後面扔了幾顆甩炮。但遺憾的是,這種挑釁行為激怒了它,於是釀成這出悲劇。”
呂孔維想了想,說:“既然金幹警推導出過程,我們不防實驗一次,還原現場。請鄧小姐配合一下,你跟在金幹警後面,讓他穿上你的外套去撿襯衣……”
“你們瘋啦!”鄧玉華打斷公安的話說,“我可不陪你們玩危險遊戲,要試自己去試。”
呂孔維見狀竟然自己穿上鄧玉華的外衣,讓金軍也披上一件她的外套,對張夔說:“若待會兒它攻擊我們,請立即制止住它!”張夔給東丈套上繩索,肯定地點頭。
當金軍和呂孔維接近東丈時,它發出一些奇怪的低吠聲。而金軍走到東丈面前,彎腰去撿衣服的同時,呂孔維從後面扔出甩炮,東丈竟然夾着尾巴往回跑。
張夔鬆了口氣:“我說過,不管什麼情況,東丈都不會攻擊人。”呂孔維說:“這樣看來,事情確實不是那麼簡單,金幹警的推理不成立啊!”
鄧玉華給黃國打完電話問:“請問呂警官還要查多久呢?我得回去休息了。”呂孔維回答:“在查清事情原委之前,請你們兩家人不要私下解決此事,你們要相信公安幹警,有責任、有信心、有能力處理好這件事。大家先回去休息吧!”說完,他要求張夔把東丈送到派出所,等公安們做出詳細調查后再送回來。
呂孔維認為目前需要確定的就是東丈會不會攻擊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攻擊人。他吩咐幾名公安在暗處監控黃、張兩家,在結案之前,不能發生私下報復的行為。翌日,醫院的詳細報告出來了:曹碧清確實死於失血過多,脖子上的牙印與東丈的牙齒吻合,並且傷口有它的唾液。呂孔維請專家給東丈做了測試,結果顯示它精神完全正常,沒有突發性的反常行為;而且它生性溫和,即使面對陌生人也比較親昵。專家指出,除了虐待這條狗,才會反感那個人。
呂孔維堅信鄧玉華一定虐待過東丈,否則它不會討厭她。但為何鄧玉華要虐待如此討人喜歡的寵物呢?呂孔維覺得有必要弄清這個問題,他打電話到鄧玉華家,是黃國接的電話,仍處於悲慟中的黃國說妻子上班去了。呂孔維問了鄧玉華上班的地址,便安慰黃國幾句,最後順便問:“她們婆媳關係怎麼樣?”黃國說:“由於以前沒生活在一起,不太清楚。但自從我爸過世后,我就想把媽接到城裡一起住,好照顧她。起初玉華堅決不同意,但實在拗不過我,還是同意了。不過媽來那天,玉華對她很熱情,應該說婆媳關係比較融洽。”
掛斷電話,呂孔維來到鄧玉華工作的市模具廠,她正在設計一款茶杯。呂孔維表明有充分的證據顯示她虐待過東丈,要她解釋原因。鄧玉華停下手中的活兒說:“就為這點兒事,還讓呂警官親自跑一趟,真是太麻煩了。有一次帶它做遊戲時不聽話,我就踹了它一腳,可能它從此懷恨在心吧!”呂孔維失望地正欲離去,看到鄧玉華嫻熟地修整一個茶杯形狀的橡皮泥,隨口問了句:“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是不是什麼模型都能設計出來啊?”鄧玉華臉上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轉瞬恢復平靜,說:“理論上應該可以,但我水平有限啊!”這一瞬間的神色慌張沒逃過呂孔維敏銳的眼睛。
回到警局,踩點的公安向他報告,這兩天黃國沒有私下找張夔的麻煩,不過每天晚上鄧玉華都試圖去張家,但看到院子燈火通明,便回去了。聯想到剛才鄧玉華奇怪的神情,呂孔維說:“她肯定是去找什麼東西,今晚可能還要去,你們辛苦一點,徹夜蹲點,若發現她有奇怪的舉動或者拿走東西,一定要當場將她抓住,然後向我彙報。”
這天晚上,躲在暗處的兩個公安就快撐不住時,鄧玉華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四周張望后,小心地走向張家,此時院子里亮着微弱的燈光。兩名公安立即向呂孔維發短信報告有情況,然後悄悄跟上去,守在門口。鄧玉華躡手躡腳走進院子,在柵欄的草叢裡摸索着。大約半分鐘,她找出一件東西,裝在隨身帶來的口袋裡,輕聲離去。公安迅速衝上前,攔住她,質問她這麼晚出來做什麼。鄧玉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話。
僵持之下,呂孔維帶着東丈出現在他們面前,強行拿出口袋裡的東西——居然是一個逼真的犬嘴部陶瓷模型,鋒利的牙齒上還殘留着乾涸的血漬。東丈突然興奮地叫起來,把黃國、張夔和羅涇文都吸引了出來。
呂孔維望着大家說:“人都到齊了,現在正是真相大白的時刻。鄧小姐,你老實交待還是我替你說?”鄧玉華低着頭一言不發。呂孔維神情嚴肅地把鄧玉華的作案手法一一道破:原來鄧玉華利用自己的專長,趁着和東丈玩遊戲的機會,用橡皮泥取得它口腔和牙齒的形狀,正是往嘴裡塞不能吃的橡皮泥引起它對鄧玉華的反感;那天晚上,鄧玉華用造出的犬嘴模型“咬傷”曹碧清,看到血腥的場面,東丈就會興奮地大叫。
呂孔維補充道:“你給曹碧清穿上自己的外衣,並強調東丈討厭你只是為了栽贓給不會說話的狗。而狗還有一個天性,那就是自己或同伴受傷時,會舔其傷口,因為它的唾液有一定的療傷之用,這也是醫生檢測出曹女士脖子上的傷口有東丈唾液的原因。”
鄧玉華耷拉着頭,說:“我和丈夫都要上班,她住進來只會增添更多麻煩,我才出此下策想嚇她回鄉下住。但我真的沒有殺人念頭,她只是意外地死於失血過多!”
“別想用這些話減輕你的罪行!”呂孔維說,“如果曹女士及時得救,肯定會說出是你下的毒手,怎麼會害怕東丈再去傷害她而搬走呢?”
黃國終於忍無可忍,上前狠狠一耳光甩在鄧玉華臉上,怒斥:“你才是畜生!”被打后的鄧玉華突然大笑起來:“誰叫你執意把這個老東西接來?我不想幸福的二人世界被打破,為家裡除去一個累贅而已,有什麼錯!”
呂孔維給鄧玉華戴上手銬,教誨道:“孝道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才是幸福啊。你這樣做必將接受法律的嚴厲制裁!”
張夔撫摸着東丈的頭說:“終於水落石出了,我就說過東丈很乖的,因為我和妻子都要上班,才養一條狗陪我們的父母玩;而選中這個品種的大狼狗,因為外形威猛能讓老人家走在外面更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