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樁駭人聽聞的血案,現場殘不忍睹。
教堂前街的一座樓房裡,住着巴奈太太和她的女兒卡耶小姐。母女倆深居簡出,很少與人往來。深夜,從樓房裡傳出突發的慘叫聲。當警察和鄰居們破門而入時,巴奈太太和卡耶小姐已死於非命。卡耶小姐是被扼死後倒拖進壁爐的煙囪里的。巴奈太太則被割斷了脖子扔在院子的雪地上,身邊還留有兇器——一把剃刀和被拔下的一大把白髮。屋內一片狼藉。除了被褥、衣物拋灑在地上,還有兩袋子總數為4000個金法郎以及一些飾物留在地上。奇怪的是:門和窗是全部關嚴的。不知兇手從何處進出作的案。
接到報案,警方展開全面調查。被詢問的是第一批發現兇案的人。他們的證詞雖有不同,但在登樓時,都聽到了有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一個說話粗聲粗氣的是法國口音,所說的是“天啊”、“真該死”、“活見鬼”等幾個不連貫的詞語。另一個說話尖聲尖氣的,則聽不清講的什麼話。塞爾是巴黎人,他認為講的是西班牙語;鄰居亨利認為講的是意大利語;荷蘭籍的飯店老闆則認為講的是法語;英國籍的裁縫認為講的是德語;意大利籍的糖果店老闆認為講的是俄語;西班牙籍的殯儀館經理認為講的是英語……,總之,他們認為說話尖聲尖氣的人講的都不是他們所熟悉的語言。就連這個人是男是女,他們的說法也不一致,更不要問那個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警察們面對這些零七八碎的線索很撓頭,找不出任何與破案有關的頭緒,只得上報到局裡,局長特派有豐富經驗的希金探長出面,負責這個血案的偵破。
希金探長不信任警察的勘察,他自己親自跑去查驗。
到了教堂前街,他不忙進屋,而是繞着房屋仔細觀察,對有些地方還作了丈量和記錄。
他對兩具屍體的檢查更是詳細。他不放過所有的痕迹,對門和窗的檢查也是不厭其煩,還多次作了門窗的開關試驗。他還推開窗戶,認真地對靠近窗口的避雷器查看了好一會,臨走時,又在避雷器周圍搜尋了一番。
他認為這是一樁奇案,這個案件的奇特之處,一是門窗緊閉,兇手無從出入,會不會是母女兩人自相殘殺,或是一人將另一人殺了后再自殺 二是作案動機不明,4000金法郎和珍貴飾物,沒有丟失,母女倆也未有被強暴的跡象,兇手殺人究竟為了什麼 由此可證明,有自相殘殺的可能性。三是兇手殘暴無比,從這兩人的死亡慘狀可以看出。但這兇殘的殺人方式又否定了自相殘殺和自殺的可能。
這案件還有一個奇特之處:兇手竟能用剃刀割斷母親的脖子,能將女兒倒拖進煙囪,可見力氣之大,她們母女倆是絕無這般大的力氣的,可見是他殺。
既是他殺,就一定要有兇手。那麼兇手一定要有出入的途徑。門窗全封閉只是個假象。因為一無地道,又不能從煙囪鑽人,門內有鑰匙插在鎖孔上,從外面不可能進來。
室內共有四扇窗子,一扇被箱櫃擋住;一扇被床柱抵住;剩下兩扇窗子都被鐵釘釘住了,若要開啟,非把鐵釘拔掉,這就需要時間,其實這也不可能。但除此之外,別無他處,希金對窗子做了仔細觀察。他發現左面一扇窗子的釘子已年久失修,斷成兩截,在關緊時,就看不見了,但可用力推開。由於窗子裝有彈簧,推開后就可自行關上,兩截斷釘也可拼成一個模樣,不為人發現。由此可斷定兇手是從此窗出入的。
警察為何沒能發現這個問題呢,除了他們觀察不仔細之外,還因為他們認為兇手是無法從平地縱上樓的。當然可以藉助那避雷針作攀登階梯,但避雷針離窗有二米多距離,這對常人來說,是不可能由此進入窗內的。但如果身手矯捷,還是可以從窗口進入室內的,所以兇手既要力大無窮,又要身手矯捷……
據所有證人提供的情況,他們都聽到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一個粗聲粗氣的人可以確定為法國男性公民。而一個尖聲尖氣的人的口音卻眾說紛紜。法國男子講的是“天啊”、“真該死”、“活見鬼”等詞語,顯得這是他看到兇手在行兇而發出的感嘆詞。那麼兇手該是那個說話尖聲尖氣的人。瘋子雖然行動失常。但口音卻不會改變,但他的口音幾乎熟悉歐洲所有語系的各個證人都聽不懂……
這裡的亞洲人和非洲人很少,當然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證人們不僅聽不懂此人的語言,而且是男人、女人也分不清,即使是亞洲或非洲人,男女的聲音應該是有區別的,這就是這個案件的另一個要點。
據此,他認為兇手是只猩猩。
那些自以為高明的警察只考慮此案的奇特,而不去想那最普通的事實,思路錯了,就越走越遠。以致於對最顯而易見的跡象也不予重視。希金探長撿起一撮獸毛,這是從巴奈太太的身邊找到的,混在那一大把白髮之中。他認為這就是從那猩猩手上掉下的毛。
接下去的是要找到這個“兇手”,或是他的主人,因為希金探長還不敢肯定這頭猩猩是無意間闖入誤殺了巴奈太太和她的女兒,還是猩猩的主人別有動機,訓練並派遣它製造了這起案件。
他在兩家發行量很大的報紙上醒目地刊登了一則廣告:“我們在市郊捕獲到一頭大猩猩,請失主速來認領,否則將自行處理。”
他認為,大猩猩的價格昂貴,且經過訓練,與主人很有感情,它的主人是捨不得白白丟掉它的,而且,市郊與教堂前街相距甚遠,不會使人認為與血案有關,所以,這個人肯定會出現的。
果然,啟事登出3天後,這個人出現了。
他一進門就粗聲粗氣地用法語說:“我是來認領丟失的猩猩的。”
“不錯,我們是捕到一隻猩猩。不過那隻猩猩寄養在動物園裡,若要領取,還需花些周折。”希金探長說。
“我想到不會那麼順利。”那個人通情達理、心照不宣地說,“重金酬謝是不成問題的。”
“我只要一個酬謝!”探長的口氣也很平淡,“請你把教堂前街的案件講清楚。”
那人聽到此語立即緊張起來,拳頭握得格格響,手臂上的青筋都暴出來了。但他看到探長的手警惕地插在褲袋裡,知道若要動武,絕不能討到便宜,他只得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希金探長緩緩地說:“猩猩殺人,事出意外,你作為猩猩的主人,雖脫不了干係,但畢竟不能把你當作殺人犯。再說那4000法郎原封不動留在屋內,你連盜竊罪都不曾犯下,所以,你盡可把當時情況講出來,這樣,對你本人,對警察,對街上的居民們都有好處。”
聽了探長的話,那人才放下心來,說:“謝謝您這樣開導我,看來我只得把那天的事講出來了。”接着他就講述起教堂街案件的經過:
他是一名水手,他們的船在一個小島逗留。他向當地人買了一隻猩猩,沒花幾個錢,想帶回家中高價賣出去,這樣可以賺到一大筆錢。他獨身居住的宿舍有兩個房間,人與猩猩分開住。那猩猩野性未改,他就經常用鞭子打它,除給它應有的吃食外,一概不予理睬。那天,他正在房內用剃刀刮鬍子,被那猩猩在鎖孔內看到了。猩猩模仿能力極強,也想刮鬍子,便亂跳亂撞不斷咆哮。他就打開房門,想揍它一頓。誰知猩猩一把奪過剃刀逃出屋去。他便緊緊追趕,時值深更半夜,路上未遇到一個行人。當他追到教堂前街時,那猩猩看到一戶樓房外有一避雷針的杆子,它便緣桿而上,並且以矯捷的身手推開窗人屋。那窗子因裝有彈簧而自動關閉。他怕惹出事來,憑着水手的經驗也跟着爬上杆子。他通過窗戶,看到了一幕嚇人的景象:那猩猩拿着剃刀要替巴奈太太刮“鬍子”,巴奈太太嚇得搖頭擺手,不一會兒就血流滿面。猩猩見到了血就起了野性,一刀揮起,竟將巴奈太太的脖子割斷,隨即將她扔到院內雪地上。卡耶小姐聞聲起來,又被那獸性發作的猩猩緊緊掐住喉嚨倒插進煙囪之中。他在窗外看到這副慘狀,發出了“天啊”、“真該死”、“活見鬼”等幾聲驚嘆后就跌下了避雷針桿,而猩猩聽到了主人的喊叫,怕又要遭受鞭打,尖聲尖氣地喊叫了幾聲便逃走了。
希金探長聽完他的敘述說:“雖然這起血案是大猩猩所為,但你是它的主人,總是與你有些干係,所以,你最好將它逮住,交出來,否則……
那人趕緊說:“我也知道。我一定儘力而為。”
不久,水手果然在市郊的小樹林里擒住了那頭猩猩。(摘自《絕對懸念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