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要和曉雅結婚了。結婚前一個月,李昆突然失蹤了。
李昆告訴曉雅,他要去看望他大學里最要好的朋友朱大偉。朱大偉畢業后回了雲南老家,在一個小鎮上教中學。曉雅答應了,但過了兩天,她撥李昆的電話,卻一直關機。她輾轉把電話撥到朱大偉的學校,朱大偉說壓根就沒見到李昆。
李昆和曉雅是大學同學,感情一直很好。曉雅畢業後進了合資公司,月收入逾萬元,而李昆卻在一所職業學校當教師,每月千把元的工資,這讓他幾乎抬不起頭來。後來李昆辭職,自己辦了家小公司,但因為經營不善,沒半年本錢全賠了進去。曉雅並沒責備他,說他即使不掙錢她也養得起他,本來是句玩笑話,卻傷了李昆的自尊。他發誓一定要混出個樣兒來,讓曉雅過得豐衣足食。
馬上就要結婚了,可李昆去哪兒了?會不會出了事?曉雅坐立不安,一次次地撥打李昆的電話,手機一直關機。
其實,李昆原來是打算去找朱大偉。這陣子,白天忙忙碌碌,一到晚上,他就睡不着。看着曉雅周圍來來往往、氣宇軒昂的男人,他感到自卑。結婚前,他想好好想清楚,為自己設計一個目標,否則怎麼對得起曉雅?朱大偉在偏遠之地,那地方,是李昆想到的能讓人心靜如水的最佳所在。
中途,李昆在江西轉車,卻發生了一件異事。
他買好去雲南的車票,住進了附近一家小旅館。旅館有兩個床位,在李昆之前,住着一個西藏漢子,叫吉布。吉布長得高大粗獷,滿臉絡腮鬍子,可神情古怪,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仰臉看着天花板,似乎在專註地想着什麼。
吉布躺了一會兒,把手上一個青銅飾品褪下來,去洗澡。李昆歪歪頭,對那個青銅飾品感到好奇。那不像是普通的手鐲,寬有二寸,上面雕着一條蛇,長蛇吐着信子,活靈活現。奇怪的是,蛇的上面有一串藏文雕刻,下面有許多藏人在頂禮膜拜。這是圖騰?李昆拿起來,沉甸甸的,很墜手。
吉布沖完澡出來,見李昆拿着青銅手鐲,突然說:“別動那東西。那可是施了魔咒的。”
“施了魔咒?”李昆不解,“施了什麼魔咒?”
“無人能解的魔咒。”吉布說:“它有八百年了,是一個喇嘛留下來的。如果你沐浴焚香,對着它頂禮膜拜三個晚上,它能滿足你一個願望。這願望會在第七天變成現實。”
李昆覺得吉布的話天方夜譚。看到李昆並不相信,吉布搖搖頭:“許過願的人,沒有一個達不到目的。可是,在達到目的之後,又沒有一個不後悔的。你相信嗎?”
“我可不可以試試?”李昆好奇地問。
“我們萍水相逢,我勸你還是別試。”
聽吉布這麼說,李昆更加好奇。
“我不信,不過是一塊破銅,能有這麼靈驗?看着也沒什麼稀奇。”李昆用挑釁的目光看着吉布。
果然,吉布漲紅了臉,額頭的青筋凸起來,似乎很生氣。他盯着李昆的眼睛:“你不後悔?”
“不後悔。我一無所有,窮光蛋一個。”
“你想要什麼?”
“一百萬人民幣。”李昆脫口而出。
吉布看着他:“我陪你在這裡住上三天。這三天,你每天都對着手鐲頂禮膜拜,記住,一定要虔誠,要把願望說得一清二楚,然後,你一定能得到你想得到的。”
李昆聳聳肩,點頭答應。
按照吉布的指點,李昆每天24小時都對着魔咒頂禮膜拜。不知怎麼的,焚上香,那青銅手鐲放在桌上,像是煥發了奇異的光彩,如有神佑。而吉布坐在一邊,嘴裡不停地念着咒語,更讓人相信這魔咒有靈性。李昆莫名地感到興奮,他要是拿到一百萬現鈔,就馬上讓曉雅辭職,他們去國外旅行,去夏威夷海灘,去維也納聽歌劇,去巴黎為曉雅買時裝……多好啊,一百萬能讓他們過上幸福的日子。
三天過得很快,吉布要走了。李昆心裡不踏實,吉布拍拍他的肩:“你一定會得到你想得到的,但我們都不知道你會以什麼方式得到。”
李昆在旅館睡了一天一夜,換了車票,又回到了曉雅身邊。見李昆回來,人瘦了一圈,曉雅連問他去哪兒了。李昆含含糊糊,沒有回答。
李昆心裡開始忐忑起來。那一百萬,他真的能得到?他翻着日曆,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一個星期,竟如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李昆布置好了新房,看着垂着流布的窗帘,大紅玫瑰花床罩,乳白色心形檯燈,李昆心花怒放。再有五天,他就要和曉雅舉行婚禮。婚禮前送給曉雅一百萬,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曉雅一定會追問這錢的來歷,他到時候怎麼說?就說自己中了福彩!對,就這個主意。
李昆在新房裡坐立不安,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一百萬,他將以什麼方式得到?從天上掉下來?還是通過郵包寄過來?是被放到門前還是被塞進車裡?或許會在地下室里出現也未可知。偶爾,他腦子裡也會閃過一個念頭,他受過高等教育,怎麼能相信魔咒?可這只是一閃念,他強迫自己相信,讓最心愛的曉雅不必早出晚歸那麼辛苦,讓她一生幸福,他需要這一百萬。
李昆看着時鐘,時間像是在油鍋里煎熬。天,快黑了。曉雅還沒有回來。李昆心不在焉地煮飯,心漸漸沉下去。魔咒啊魔咒,你送來的一百萬在哪裡?李昆越來越心神不定,煩躁不安。
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還不見曉雅的蹤影。李昆撥她的手機,無人接聽。一定是在路上,手機放在包里,聽不到鈴響是常有的事。可是,那一百萬呢?想着跪在那裡對着一塊破銅頂禮膜拜,李昆突然覺得自己荒唐可笑!
九點了。曉雅仍沒回來。
李昆穿上衣服準備到外面的路上等曉雅。他一開門,卻見門口站着警察,他們好像正要敲門。
“你是李昆先生?”警察問。
“是我。”李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請你隨我們來一下。”
李昆忐忑不安。看着警察嚴肅的神情,他問:“到底有什麼事?”
“你到了就知道了。”警察說。
李昆跟着警察走出不到五十米,見路邊圍滿了人。警察過去,人群自動閃出一條小路。李昆走到路中間,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天哪,曉雅倒在血泊中,身下大攤大攤的血跡,李昆狂叫着撲過去,他撕心裂肺地喊着曉雅的名字,他拳打腳踢着拉他的警察,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心像被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李昆再沒有力氣動彈。他癱倒在地上,獃獃地看着警車,看着路人,看着被蓋上白單子的曉雅。這是真的嗎?這竟是真的?
一個好心路人拿着幾張濺滿鮮血的紙,同情地走到李昆的身邊:“這是從她的背包里掉出來的,三份保單。應該是屬於您的,有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