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嘉慶年間,“妙手回春神醫張”是念青城中最有名的大夫,不僅醫術高,人品更好。經他看過的病人,沒有不豎大拇指的;那些得了絕症又痊癒的病人,更是感激涕零。受惠的人們相約着做了一面“妙手回春神醫張”的金字匾額,敲鑼打鼓掛在張神醫家大門上。
這天,張神醫去為他的老友李掌柜診病。李掌柜家開着一間雜貨店,買賣不是很大,一家人勤儉節約,生活過得也算不錯。見面一瞧,李掌柜已經是面黃肌瘦,神思恍惚。老友見面,家人也不必在旁陪視,張神醫仔細替他診過脈,坐着問了近來的起居、飲食,又嘮了少許家常,對李掌柜說了一些寬慰的話,然後走到外間開了處方,吩咐家人怎麼服用,要注意哪些禁忌等等,一切安排停當后才告辭回家。
過了兩天,張神醫去李掌柜家複診,出乎意料地發現老掌柜眼睛赤紅,脈象浮躁,顯然是為什麼事着急上火。張神醫心裡納悶,開口勸道:“李兄,你最近應該安心養病,家中的雜事就交給小子們去辦,千萬不要着急動氣,這對你的病很不利。”李掌柜點頭答應着,好像有事沒說出口。
開了方子,李掌柜的兒子一直送到院子里,眼看要出大門了,終於忍不住支支吾吾地說:“張,張老伯。”
“嗯,你爹到底為什麼事情這麼著急?你就直說吧。”張神醫停下腳步,看着他問。
“那天,您走之後,家裡的……家裡的五十兩銀子,不知道,不知道怎麼就找不到了,本來是放在老爺子的炕頭上的。”
張神醫臉上略微顯出吃驚的表情,稍頓了一下,他鎮定地說:“哦,那銀子是我拿了。我那天有急用,手上沒有現錢,正好看到你爹床頭放着五十兩,我又怕當時跟他說了,他心裡挂念,就先拿去用了。本來想悄悄還上,沒想到這麼快他就發現了。我這就回家拿錢還給你。”
說完他轉身出門,回家取了錢來交給李掌柜的兒子。
張神醫偷拿人家銀子的醜聞不脛而走。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全城的人都悄悄議論這件事,說什麼話的人都有。張神醫的家人嘴裡不說,心裡難過,家裡的氣氛就顯得不那麼讓人舒心。張神醫走過大街,人們看他的眼神,也不像以往來得真誠。
李掌柜的病經過兩個月的治療,終於好了。大病初癒的他,覺得自己像脫了一層皮,雖然消瘦了,倒覺得一身輕鬆。這天他召喚家人把病中用的鋪墊、被子都拿出去拆洗晾曬,屋裡屋外、床頭桌下徹底打掃,去去穢氣。
突然,趴在炕沿上的老伴從炕洞里掏出一包東西問李掌柜:“老爺,你看這是什麼?”
李掌柜回頭一看,腦子“嗡”地一聲:“這不是那丟失的五十兩銀子嗎?”打開一看,沒錯,分毫不差就是那五十兩。“啊呀,我可對不起張神醫了!”
站在一旁的兒子愣愣地說:“那他怎麼還承認,拿來五十兩給咱們?”
李掌柜嘆息道:“唉!你不了解他啊,都是我的錯。你去‘鴻賓樓’訂一桌上好的酒菜,然後去請你張伯,我要給他賠罪。”
酒席間,李掌柜的兒子還是忍不住問張神醫:“不是您拿的銀子,您為什麼要承認呢?”
“不管是誰拿的,反正當時是找不到了,我如果不承認,以你爹的爆脾氣,必然是按捺不住。他的這個老病症最怕着急,去不了心症,我怕他有性命之憂。所以我就認了。”
“那您,不是太委屈了嗎?您的名聲差點兒讓我給毀了……”
“我的名聲比得上你爹的命嗎?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忘了自己是個大夫,這是我的責任。何況我心裡坦然,那些浮名虛利,也不是我自己求的,隨它自來自去吧。”
“張伯伯,我拜您為師,您一定要收下我!”
數年之後,念青城中又多了一個醫德高尚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