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莫做“華威先生”

　　傅伯勇

　　平時，我們常常會看到一些領導：這會在東邊剪綵，過會又在西邊陪客，這會在南邊拍胸表態，過會又在北邊指手劃腳，東西南北都有他忙碌的身影，都有他活動的足跡。一年四季，馬不停蹄，夜以繼日，留給人的，似乎是一種“勤政”的形象，是一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形象。

　　當有人問，其嘆息曰：忙！

　　領導忙不忙？既然是領導，除非無所事事的人，有時的確也很忙，這可以理解。但是，還有一些領導，不該管的事情，自己去瞎管；不該問的事情，自己去瞎問；不該去的地方，自己去瞎走；不該忙的事情，自己去瞎忙。整天忙裡忙外，似乎離了他，天就會下來，地球就停止轉動，工作就無法開展。其實，他具體忙了什麼，只有鬼知道，或者鬼也不知道，而他自己最清楚，最明白。要他談，也談不齣子午卯酉，談不出一二三四；即使能夠談，也就像海綿一樣，將水擠干，沒有多少乾貨。

　　這使我想起過去讀過的張天翼的小說《華威先生》。我們不妨看看華威先生：

　　他坐的包車“‘叮噹，叮噹，叮噹—’一下子就搶到了前面”，“黃包車立刻往左邊躲開”，“小推車馬上打斜”，“擔子很快讓到路邊”，“行人趕緊避到兩旁的店鋪里去”，“來不及看清楚就跑得老遠老遠”，“像閃電一樣快”，“速度全城第一”，總讓人覺得他有十分要緊的事情；他經常“掏出表來看一看”，“把表放在面前”，“一臉豐滿的肌肉立刻緊張起來、眉毛皺着、嘴唇使勁撮着”，“立刻就走”，讓人覺得他時間觀念非常強；但他每到一個會場，“下車的時候總得順便把踏鈴踏它一下”，“態度很莊嚴，用一種從容的步子”，“照例是—會場里的人全到齊了坐在那裡等着他”，“有幾位拉長了臉”，“有一位甚至抓着拳頭瞪着眼”，對他敢怒不敢言，每次開會總是遲到早退；“他每天都這麼忙着”，“要到劉主任那裡去聯絡”，“要到各學校去演講”，“要到各團體去開會”，“這就戴起帽子去赴一個宴會”，“而且每天—不是別人請他吃飯，就是他請人吃飯”。

　　我們現在的一些領導成天在忙什麼？他們在忙“泡會”，管它相關與不相關的會議，都去“泡”，一泡就是半天或者一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可能平均一天一個會，甚至一天幾個會；他們在忙“陪酒”，只要領導來，只要有業務往來，就一日三餐地陪下去，而喝酒則一喝就是三兩個小時，有些喝死了，有些喝出了胃病，有些喝出了酒精中毒；他們在忙“陪玩”，或打牌，或洗腳，或進歌舞廳，或去風景名勝遊玩，幾個小時到一兩天不等；他們在忙“進貢”，領導的老婆生病他們去照顧，領導的親人來了他們去開房，領導外出學習他們前去看望，領導的舅子的舅子沒有工作他們去安排，領導的妹夫的妹夫想中標他們去疏通關係；他們在忙“陪調研”，與領導一起，走馬觀花，東遊西逛，回來又不交流，又不彙報，又不思考，又不總結，又不改進工作；他們在忙“做面子工程”，開展一些活動，收集一些圖片，編髮一些信息，撰寫一些東拼西湊的調研報告，開闢一些網頁，鼓吹自己的業績……

　　這難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華威先生嗎？這難道不是在 “瞎忙”嗎？這難道不是在無中生有、毫不靠譜地“忙碌”嗎？

　　當下的領導，只需站好自己的崗，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把自己該乾的事情干好，何必越俎代庖、桃代李僵？何必蜻蜓點水、遍地開花？何必虛與委蛇、惺惺作態？何必充當表面上手忙腳亂其實啥事也沒有落到實處的華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