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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蝴蝶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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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盼到開學了,作為獎勵,父親特意給我添置了一套新的服裝。一件天藍色的夾克衣裳,一條草綠色的的確良的褲子,一雙解放鞋。這身行頭,今天的孩子看起來是再土不過了,因為今天的孩子沒有艱苦的概念,穿必名牌,食必甘味。什麼喬丹的鞋、安踏的衣、麥當勞的味、得克士的香......我覺得今天的孩子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人生重要的一課----艱苦。可我當時得了這身衣裳,晚上還高興的睡不着覺,不時拿出來看。

  報名那天,我穿上新的衣裳去了,蝶兒在她家側面等我,那是我們相約好的。哦,忘了介紹了,那次老師送通知書來,沒有說出我們班取了幾個,我擔心了好幾天。據蝶兒說,她得到通知書時想法與我的一樣,也不知我考取沒有,那幾天,她懶懶的,做什麼事都沒有精神,有一天晚上還從夢中哭醒了過來,她的母親聽見后,心痛的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她獨自品嘗着那份痛苦,多麼純真的少女啊!今生我不知拿什麼報答你!

  後來,她硬是跑了幾里山路,到老師家去問,得知我確實錄取了,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回來時,她是一路哼着小曲的。到家時,她的母親看見她臉色紅潤,笑臉盈盈,用詫異的眼光看着她,嘟囔着:“這姑娘,變化怎麼這麼快?”父母哪裡知道,十六歲的女兒豆蔻年華,心裡有小小的秘密了。

  從老師家回來的幾天,她一直不理我,見着我就躲,恨恨的,我叫她她也不怎麼搭理,我本來想問她錄取沒有,可無從得知,真的,那幾天心情壞透了,我不知那是不是朦朧的愛,可似乎就像丟了魂兒似的難受。最後,我搞了過“曲線救國”,讓老四去問問是為什麼。老四回來告訴我說:“她說,她好恨你,你錄取了都不告訴她一聲,讓她好擔心。吃不好也睡不好,眼圈都黑了。她為此還跑到老師家去,差點被蛇咬,如果真咬殘廢了,要你照顧她一輩子!”老四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確實,女孩的心思你必猜必猜,猜來猜去你總猜不明白。後來我請老四去替我說好,也說出我的擔心,她才破涕一笑,說:“哦,是這樣就饒他了,如果下次還這樣讓我擔心,今後有他的好果子吃!”聽后,我傻傻的撓撓頭。頑皮的老四眯縫着眼,調皮道:“二哥,看來還管上了。”“去,去,去,你知道什麼!”我假裝訓斥到。

  走道離蝶兒家不遠處,我看見她了,俗話說,女大十八變,一個假期,蝶兒又長高了一些,應該有一米六多了,出落的大大方方,臉色紅潤,眼睛時不時放出異樣的光芒,用現在心潮的語言來說,眼睛能放電了。不可諱言,她確實很美,她已經跨入少女的行列了,少女能表現的特徵她也在逐漸顯露。看見我來了,她既欣喜又有些靦腆,畢竟是少女了,不像原來一樣無所顧忌,有些朦朧的感覺是不可張狂的,因為那畢竟是剛剛開放的中國。

  我們相約向新的學校走去,路上,我詢問她去老師家問的事,她說:“我去時好惶恐,怕人家笑話,於是撒過謊說,我的爸爸叫我來問老師,我們學校錄取了幾個,如果少了,我就不去讀了。因為這麼遠,一個女孩子,家裡不放心。”老師被騙住了,連忙說:“告訴你爸爸,沒有事,我們班錄取了四個......”老師話還未完,我搶着着問:哪四個 王天呢?他錄取了嗎?......”老師用異樣的目光看着我,我伸了伸舌頭,我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害羞,後來老師告訴我:“取了,你,王天,謝勇、張躍華。”“劉林沒有錄取嗎?他的數學這麼好?”“沒有,他才考得90多分,他語文考的太差了”

  蝶兒說道劉林,我想起了這個可憐的傢伙,他是剛逝去的小花狗的堂兄。他家坐在我家的對面,小河側邊的山腳下。個子比我高,當然年紀也比我大,近十八歲了,他憨厚誠懇,穿一件咔嘰布的中山服。據說他光一年級就讀了四年,因為這次名落孫山,於是假期中,他的父母讓他結婚了。農村啊!早婚現象嚴重,讀三年級時,他的父母就為他定了親,那時他才十四歲。定親后,他母親曾經誇耀說,他劉林家的媳婦美得像蘇妲己,我不知道她從哪裡知道的蘇妲己,也許是農村習慣的說書上吧。那時我也不知道這所謂的蘇妲己為何物,只是感覺不可名狀的漂亮吧。他是在七月份結的婚,那天我去看了,他剃了一個小平頭,穿一套暫新的藍色的中山裝,我從他的臉上沒有看出結婚應有的喜悅,他很木吶,像一個木偶,由人們擺布來擺布去。新娘來了,頭上蓋着紅紅的蓋頭,一身紅底蘭花的衣服,腳上是一雙燈芯絨的繡花鞋。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臉,可從粗壯的腰身我能初步的判定新娘不那麼漂亮,蘇妲己之說純屬於戲語。院子的正中間安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上升子(農村的一種量器,口大底小,四方形,能盛東西),升子裡邊裝滿了米,米里插着剪刀、尺子、點着香燭,升子旁邊是一隻馬鞍子。我想這些擺設應該是有寓意的,升子是早生貴子的意思,米、剪刀、尺子寓五穀豐登,吃穿無憂。桌子的前邊放着一張板凳,一隻木馬(木工用的工具,像X一樣,中間有一根斜斜的木頭),新娘矇著蓋頭坐在板凳上,周圍是圍觀的人群,他們在品頭論足,孩子們在周圍跑來跑去。這是農村結婚時“回喜神”的議事,據說新娘來時有喜神相伴,現在要把喜神送回去,一個道士挺直身子,口中念念有詞:“唐僧西天去取經,遇到妖魔與大王,左腳踏個金鞍子,右腳踩個馬二郎。天靈靈,地靈靈,主人家請我回喜神......”隨後是殺雞,鳴炮,孩子們一窩蜂追着搶鞭炮。儀式結束,道士指揮劉林把他的新婚妻子牽進洞房去了。

  看着這一切,我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難受,看着劉林機械的動作,我想到他的後半生將重複着上輩的故事,娶妻---生子----養育----終老,一輩子就這樣平庸的死去,很不甘心。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不覺到了學校。這是一幢兩層樓的平房,有十間教室,比我原來的學校氣派多了。辦公室側邊的牆上貼着一張大大的紙,寫着新生的名字和所在班級,我找到我和蝶兒的名字了,哦,我們竟然是一個班級,初一(3)班,我與蝶兒相視一笑,我們的心意只有我們自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