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緩慢的用雙手支撐起上身,從地上爬起。那爬起的速度,仿若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心虛氣短。儘管爬起的速度是如此的緩慢,然而,這樣的速度依然讓我領略了一番天旋地轉之感。我連忙閉上雙眼,撐開雙腳,展開雙手,以此來穩住身體的重心,達到平衡的目的。心想,這種眩暈的感覺以前似曾有過,並且深知很快就會結束。稍待幾秒之後,我睜開雙眼,眩暈感已過,眼前黑暗消失,光明復來。
我拖着我的雙腿,移動着我的雙腳,用眼飄過玻璃電梯。思忖着,這個“玻璃罐”是再也不能胡亂去觸碰它了。除非,我想自殺。否則,最好和它保持一定的距離,以此來確保自己的安全。這樣想着,我的行動倒是比先前拘謹起來,反覆的在內心叮囑自己,不能圖一時之快,不能胡亂觸碰房內的各物件。頂多用眼瞧一瞧,看一看。心下決定好這樣做之後,我就開始審視起整個房間來。
當我的目光一一掃過房間里的床、床單、枕頭、桌子、檯燈、椅子、以及鑲嵌在天花板上面的那盞球形燈等物件后,最後才把視線停留在牆上。盯着牆,我開始疑惑起來。這牆說來也奇怪,原來房間的牆一般會有四面,而這裡的牆只有兩面。玻璃電梯在我身後,左右是牆,前面是左右兩牆的交界點。這是房間嗎?這樣的結構,莫如說更像是一艘船的形狀。難道是房船?難道我在船上的船艙里?左右牆上居然沒有窗?整個房間除了我看到的這些物件以及一部玻璃電梯之外,並無它物。房間里密不通風,莫非這裡是外星人用來關押囚犯的監獄?不可能!我在心底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並進一步在心底自解道:如果是監獄,那麼,總得有個小窗,用來與外界相通。且不說要給有生命的物體提供空氣,一應吃的喝的也總得有個通道傳遞,除非想悶死、渴死、餓死這裡面的生命體。想到自己給自己假定的除非,我的心又莫名的懸起來,汗也跟着沁出皮膚,口也跟着渴起來,頭也跟着暈起來,似乎感覺自己就快要死去一般。
在這樣一個無人的地方,我不由自主的胡亂猜想起來。如此糟糕的際遇怎麼就會讓我碰到?如今我是死定了,只有在慢慢的等待着這房間的氧氣被自己用完,最後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我消極的思想一旦泛濫,感覺呼吸越發變得窘迫,喉嚨似火般燒灼的疼痛,活着的希望是越來越渺茫了。
我環顧房船四周,就像死前告別一樣。現在,我只想找個地方蹲下來,靜靜的等待死亡的到來,這本不應該是我這個年齡會去想的問題。此刻,我卻老成的想到了這些。死前讓自己緩解一下情緒,調整一下窘迫的呼吸,心隨腳動,我移動着鉛沉般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往右邊的牆靠近過去。
我的背沿着房船的右面牆滑靠下去,我蹲下來了,順勢把沉重的身體靠着牆滑坐到地上,眼漫無目的的看着房船里的物件,有一度我的目光停留在玻璃電梯和那張床上,在它們倆之間徘徊了幾秒,瞬間我的心臟像通了電流般狂跳了起來。或者對面那張床可睡也未可知,若是睡上就死,也是躺着舒服的死去,如果沒有馬上死去,也是我的造化。又或者不想馬上死,那就進玻璃電梯賭一把,說不定,它發善心立馬把我送回了老家或者送到其他地方,不用馬上死,這兩者也總好過立刻見閻王。
我在心裡喊道:成成和微微,你們倆就讓我自私一回吧!
如若我有幸進玻璃電梯回了家或到他方,我再想辦法來救你們,總好過一直被困在這裡等死。我知道,我此刻的心態就像一個賭徒一樣。如今,我也是被逼得再沒別得辦法可想了。倘或有一死或有一線生機,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總得試着往前沖。此時此刻,我絕不能讓自己的消極思想再度泛濫成災。
說也奇怪,想了這麼多,這會兒,呼吸倒是比先前順暢舒緩許多,喉嚨也沒有先前那麼灼痛了。這一切的好轉,或許是思想由消極怕死轉為積極求生的緣故吧。我在心裡再合計了一番,決定不選擇有可能馬上讓我死去的床,而選擇了生存幾率更多些的玻璃電梯。
決定好之後,我有些小興奮起來,眼睛死盯着玻璃電梯,雙手掌往後忘情的摸着牆壁站了起來,還沒等我站直身子。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我的眼球,簡直可用翻天覆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整個房船頓時通透明亮起來,室內物件快速往牆內移動,只有玻璃電梯彷彿是一位站崗的哨兵一樣紋絲不動。除了它,其他的各物件似乎被牆無聲的吞吸進牆肚裡去一般,之後不久,物件的形狀似畫非畫的隱隱約約的顯現在牆上。
牆體外層似有一層透明的水膜覆罩着,又似影影綽綽,又似晃晃悠悠起來,依稀很柔軟的樣子。片刻之後,牆面上的水膜熒光閃爍,看似漸漸變得堅韌、穩固起來。此時的牆體恰似兩面大型的電影屏幕,裡面的物體被隱藏到更深處,若不仔細觀察,似乎很難看出來,如今睜大眼睛、集中精力細瞧,也只能看到它們原來模糊的輪廓和似有若無的影子。
須臾,物件的外層又被一些大小不一、或粗或細、曲折離奇的彎管覆蓋,這些彎管又慢慢變細變長,宛若線路板圖似的閃現出來,層層疊疊、縱橫交錯。這些線路板圖又往後移,變細變小,重疊交錯、密布在原來那些物件上,屏幕的最前層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清晰的一個個圓形觸摸按鈕,按鈕上呈現出細小的或明或暗英文縮寫字母。
這些按鈕兩端一線連一線,脈管似的互通着一些數據,最後集中到一個按鈕點上,其他按鈕點的顏色則漸漸淡去,不消失,也不再閃爍,只是靜靜的按部就班的躺在幕牆上,依然清晰可辨。而那個被集中的按鈕點則越來越大,越來越突顯,直徑約有碗口大小,通體閃爍着紅光,似乎有股魔力在引誘着我向它靠近。
在房船牆面變幻的整個過程中,我的情緒也悄悄的跟着發生了改變,由原來低落到此刻的高漲。幕牆上發生的一幕幕不停轉換、更替的情景,使我終於明白,我的雙手掌印不經意間摸到牆面,又一次啟動了房船里的感應系統。我內心深處這些情緒的變化其實也不稀奇,關鍵是此刻那個紅色的大按鈕在不停的召喚着我向它靠近,這讓我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起來。雖然心裡對它有些許不安和排斥,但是,擋不住它的一再引誘。它的引誘式召喚,似乎給我的身體打了一針興奮劑,那興奮劑帶來精神上的愉悅促使我不得不靠近它。這是一種莫名的興奮。它似乎在催促我: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請靠過來吧,用您的雙手啟動它。
隨着紅色大按鈕一陣緊似一陣彷彿是命令似的召喚,我的眼睛完全無暇顧及除它之外的物體,步伐莫名其妙的跟着它的召喚而移動着,原先腦子裡預定要進玻璃電梯嘗試的計劃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似乎先前的一切真得忘卻了一般。
當我靠近它,當我伸手啟動它,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然而啟動后的幾秒,房船里無異樣的事情發生,這樣的結果多少令我有些失望。就在我思考這個問題,想再次將按鈕壓下時,房船里有了動靜,不知從哪裡發出“滋滋”的聲音來,我縮回了手,轉身去尋找發出聲音的來源。
卻原來是鑲嵌在天花板上的那盞球形燈,它恰似一隻大眼珠子般的探出天花板,接着又似一個大腦袋般的前後左右搖動着,紅光一閃一閃的拂過它的外表層,彷彿在探視或監視整個房船。想來這就是外星人監控器探頭之類的東西吧,正想着,又聽到“轟轟”的推動聲,我於是又把目光移下那聲源處。幕牆上原來那個紅色的大按鈕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換之一個四方形的紅色凹槽嵌在幕牆上,凹槽里白霧騰騰,一縷縷的時不時的向外飄散出霧氣來。我將臉湊近,用眼仔細一瞧,頓時又有一股冷氣猛然噴射出來,突如其來,實在是遂不及防,我臉部的五官差點被冷氣凍僵了。我快速移開臉,努嘴牽動了下臉部神經,所幸沒有大礙。
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我也想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遇到何事,首先要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冷靜處之。凡事如果一味的採取驚慌失措的處理方式,只會降低自己的智商。外星人如若想弄死我,那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容易,豈有讓我還活着的道理?如今依然讓我還活着,分明我這個人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一定的用處。 如此這樣自我安慰的剝析一番之後,我又大着膽子將自己的臉湊近那個凹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