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妹妹的戀愛以轟轟烈烈開場,在經歷了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後,最終兩個人還是走到了盡頭。
這場戀愛,妹妹一直當作生命的全部,從大起到大落,她被折騰得傷痕纍纍心力交瘁。妹妹始終難以走出那段感情的泥沼,情緒一度陷入最低谷。終於,在我的一再鼓勵下,她決定外出散散心,藉機整理一下紛雜的心緒。
俗話說兒行千里母擔憂,妹妹一向沒出過遠門,這次隨團外出旅遊,本就有不同尋常的意義,這樣一來,心比針眼都小的母親自然多了一份牽挂。
臨行前的晚上,母親忙得不亦樂乎,吃的穿的用的,無論妹妹喜歡不喜歡,一股腦兒往旅行包里拾掇。她一邊裝東西,一邊嘮叨,不厭其煩地說這說那,也不知妹妹是否真的聽進心裡去。
第二天,母親起了個大早,眼睛看上去有些紅腫,顯然一夜沒有睡好。“出門餃子落腳面”,雖然這次旅行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母親依舊為妹妹包了她最愛吃的水餃。在打發妹妹吃完早餐后,她又蹬着三輪車,陪我一道把妹妹送到擁擠的車站,直到那輛旅遊大巴緩緩駛去,然後慢慢在她的視線里消失……
妹妹走了,母親看上去有點茫然,彷彿丟失了什麼東西。母親回家后無所事事,沒多久,就想起跟寶貝女兒打電話。旅遊車上人聲嘈雜,有時一句話要重複好幾次才聽得清,不過這絲毫沒影響母親的情緒,在一陣絮叨后,她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
就這樣,每間隔一兩個小時,母親都要和妹妹聯繫一次,通話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問問現在哪裡,是否感覺暈車,外面的風景怎樣等等。這時候,我感覺電話彷彿變成一根長長的風箏線,妹妹走到哪裡,母親就跟到哪裡。
晚飯後,一向迷戀戲曲的母親怎麼也沉不下心,在電視機前如坐針氈,我便笑她。母親有點不好意思,她說:“還是想和丫頭打個電話,不知為什麼,我有點心慌。”
母親拿起話筒,偏偏事不湊巧,接連撥了好幾次妹妹的手機號碼,對方都傳來同一個女聲:“對不起,你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手機在盲區,本來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是今天,越是撥不通,母親越是心慌。我對母親說:“你就放心吧,人家手機不回復了嗎,妹妹只是暫時聯繫不上,又沒什麼事情。”母親依舊鍥而不捨地一遍遍重撥,不知不覺臉上已經沁出汗珠,那份執著讓人心疼。
在撥過無數次重撥鍵后,母親終於失望了,她眉頭緊鎖,不情願地放下話筒。正在這時,電話鈴突然響起來,母親條件反射似的跑過去拿起聽筒。
電話果然是妹妹打來的。母親特別激動,她迫不及待地說:“丫頭,你沒事吧,電話怎麼撥都撥不通,我都快急死啦。”妹妹回答:“老媽,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們整個旅遊團都住在大山裡,手機沒信號,方圓幾十里都是盲區,我是在公話亭給你打的電話。”母親慈祥地笑着:“沒事就好。丫頭,媽還是掛着你……”話筒那邊,半晌無語。母親緊張起來,在接連喊了兩聲“丫頭”后,終於聽到妹妹的回話:“媽,你放心吧,我啥事也沒有,只是有點想哭。”“哭什麼,傻丫頭,別瞎想啊。”母親連忙安慰妹妹。“媽,我想通了,我再也不會傻傻地糾纏在那段感情里了,畢竟不是世界末日。我現在突然懂得,世界上,愛情不是唯一能夠讓人活下去的理由,除此之外,還有更值得珍惜的東西,比方說您對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