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
3
一連幾天,夏麗敏一直在試圖尋找機會接近班波。後來,她了解到班波喜歡養寵物貓和寵物狗,並為此辦了個叫“寵物天堂”的網站,才總算找到了突破口。
於是,她趁班波去町凼廣場收養被遺棄的貓狗時,請泰迪和一個警員便衣配合自己演出了一場戲,成功地接近了這位美女,並得到了她的邀請,去蒂雅別墅參加一個私人派對。
那張請柬上寫的party開始的時間是晚上七點。這晚,夏麗敏有意遲到了一刻鐘才趕到。走過長長的草坪,一踏進被水晶吊燈照得通明的大廳,便覺得有些眼花繚亂,裡面布置得富麗堂皇。
她一眼就看到了班波和威塔,兩人正跟一圈人談得熱乎。見班波正忙着應酬,夏麗敏知道現在不便上前搭話,覺出自己有些餓了,便款步走到餐桌前,開始挑選食物。這個時候,一個上身穿單排扣式深褐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他左手拿起一個托盤來,右手拿起夾子將一個夾心油炸圈轉而放在她的盤子上:“我向您推薦這種甜點,味道好極了。”
夏麗敏還了他一個笑臉:“謝謝。”那男人很紳士地點點頭,拿着盤子走開了。
夏麗敏的腦子裡猛地劃過一道閃電,這張面孔似曾相識?那深沉的眼睛,高挺的鼻樑……難道是他?想到這兒,她轉向旁邊的侍應生:“請問,剛才那位先生是?”“艾德珈先生。”
果然是他,夏麗敏拿着托盤走開,一邊吃着一邊打量着艾德珈,正吃着看着,便見班波笑吟吟地走過來:“嘿,梅麗,你什麼時候來的?”
夏麗敏忙將盤子放下:“才到,見你挺忙的,就沒有過去打招呼。”班波牽着她的手道:“怨我怨我,光顧着跟別人說話了。”威塔走了過來,主動打招呼:“是梅麗小姐吧?”班波拉着夏麗敏的手轉向威塔:“啊,我來給你們介紹……”
夏麗敏笑道:“威塔董事長可是R國的大名人,我哪有不認識的道理?”班波道:“梅麗才從新加坡來蘇魯密不久,有時間咱們可要陪她好好逛一逛。”
“沒問題!”威塔盯着夏麗敏,目光很深邃,“梅麗小姐看起來倒像是中國人。”夏麗敏心裡咯噔一下,但面上卻依舊微笑着,不緊不慢地說:“威塔董事長猜得沒錯,我是華人的後裔。”威塔點了下頭,若有所思地將目光從夏麗敏身上慢慢移開,朝着侍應生勾了勾手指,馬上便有三杯紅酒送過來,三人各拿一杯在手,威塔說:“班波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來,梅麗小姐,祝今晚過得愉快!”
夏麗敏道了謝,三個杯子輕輕碰在一起。又有客人趕到,趁着班波和威塔去應酬,夏麗敏去了洗手間,在那裡補了妝后,便從側門出去。
屋后開着幾盞路燈,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很大的游泳池,而在池邊,居然有人比她還早到一步,像是一個男人跟一個孩子在嬉鬧。夏麗敏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那男人似乎在跟小孩子做遊戲,鬧得很歡,聽到腳步聲,他轉過頭來,燈光下,夏麗敏看得很清楚,便是那個剛才幫她夾食物的艾德珈。夏麗敏正盼着去接近這個對破案有關鍵作用的人物呢,趕忙泛起了笑臉:“您好,沒打擾你們吧!”艾德珈站起身來,沖她點點頭:“沒,我們正在做一個很有趣的遊戲。你不妨也來參加。”那孩子聽了拍起了巴掌,叫道:“好啊好啊,人越多越好玩兒。”
夏麗敏這才看清了那個孩子的面目,原來是威塔的兒子威斯理,她曾經在電視上見過的。便蹲下身去:“讓我猜猜你是誰……你叫威斯理是不是?”威斯理瞪着對大眼睛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認識你?”夏麗敏故作神秘地道:“我會算啊,我還知道你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學着威斯理的語氣道,“這個外國阿姨在騙人吧,她怎麼會猜到我心裡想什麼呢?”艾德珈在旁邊默默地看着夏麗敏逗弄小威斯理,對她有了好感。便對孩子說:“威斯理,你能不能給我和這位女士去拿點喝的東西,最好是橙子汁。”威斯理瞧瞧艾德珈,又瞧瞧夏麗敏,撇撇嘴說:“我知道你支開我,是想跟她說話。”艾德珈衝著夏麗敏笑了下:“這孩子是個鬼精靈。”拍了拍威斯理的腦袋,“好了,要是你去拿的話,我答應陪你去玩一次過山車。”威斯理這才轉身跑開了。
夏麗敏笑道:“你好像很喜歡孩子?”艾德珈也笑:“也許是因為我童心未泯。”然後介紹自己,“我叫艾德珈,您呢?”“梅麗,新加坡人,來這裡度假的。”艾德珈掏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這是我的名片,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可以給你免費做個嚮導。”夏麗敏說聲謝謝,接了過來。之後,他們又輕鬆地聊了幾句,很快,便聽到威斯理的聲音遠遠地傳來:“在那邊,在那邊!”
兩個人轉過身去,便看到班波牽着孩子的手一路小跑地過來,到了近前,她笑道:“原來你們都躲在這裡。我正想着給你們介紹呢,沒想到你們倒是先走到一起了。”她把夏麗敏的手拿起來,放在艾德珈的臂彎里:“艾德就是今晚我給你安排的舞伴兒。”
那天晚上,夏麗敏在蒂雅別墅里玩到很晚才回去,最後,還是由艾德珈親自開車把她送回的。
第七章
1
在接下來的訓練中,因為黃哲一直不能讓教練桑肯滿意,鄭長城又一次提議由他來帶“狗獾”,說能讓他很快成為合格的人獸。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桑肯對鄭長城越來越賞識,所以對這提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天後,鄭長城最先對黃哲採取的措施便是強制他戒毒,讓他下保證,以後不得再碰這東西,毒品一發到手后,都要交到鄭長城的手裡。黃哲想着要擺脫做人獸的噩夢,一咬牙也就答應下來。
鄭長城打入營地,起初是衝著黃哲來的,但現在他已把解救所有人獸當作自己的目標了。
這天傍晚,六點剛過不久,2號營地的人獸便陸續地返回了獸窩。
開飯時,看守們才拿來了食品和毒品,人獸們便一窩蜂地涌了上去。鄭長城拿着飯具盛了些米飯後,又拉着黃哲走到一邊去,正要開吃時,呸的一下,一口濃痰已落進了鄭長城的飯具里。他轉頭一看,是鬣狗抱着胳膊站在那裡。
“鬣狗,我可忍你好久了,你為什麼總喜歡找我的茬子?”鄭長城強忍着怒火問。
“狗娘養的!”鬣狗大聲吼着。這一嗓子驚動了其他的人獸,他們都慢慢圍了過來。
鄭長城將飯具放在地下,站了起來,黃哲見鬣狗一臉的凶光,早嚇得一溜煙跑開了。圍觀的人開始騷動起來,有人還小聲地喊:“打呀,光站着幹什麼?讓他瞧瞧厲害。”鄭長城知道跟鬣狗之間的這場衝突遲早要發生,也就不想再躲避了:“你說吧,咱們今天怎麼解決?”
人群里頓時響起了叫好聲,鬣狗罵道:“少跟我口羅唆!”掄起拳頭就砸了過來,鄭長城不想跟他硬碰,接連向後退去,鬣狗連着搗了幾拳沒打中他,又彈身跳起來,猛踹他的胸膛。鄭長城大喝一聲,反搶先沖了過去,不等他的腿踢出來就一肩膀將他撞出去。鬣狗氣得臉色漲得血紅,拳頭攥得咯吱咯吱響,嘴裡面嘰里咕嚕地罵著。鄭長城道:“說個規矩,別來這些沒名堂的。”
鬣狗冷笑道:“要比就把命押上。我輸了,把命賠給你,你輸了,把命送給我。”回身指着窩棚後面的懸崖說,“有種你就跟我到那邊去,誰有本事用木頭把對方頂下懸崖去,誰就是這2號獸窩的頭兒。”眾人聽鬣狗賭得這麼狠,都愣住了。
鄭長城知道今天要是不給鬣狗一個教訓的話,不但降不住他,更服不了眾,便長吐了一口氣:“好,我跟你賭了!”
頓時,人群里響起了一片叫好聲,野驢和角馬馬上抬起了那根圓木頭,其他人興奮地簇擁着鄭長城和鬣狗朝懸崖走去。
夕陽早就落了下去,天色一片青幽,鬣狗的眼睛里已滿是血絲,惡狠狠地瞪着鄭長城,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下去。兩人蹲下身去,兩手各抓住木頭的一端,“嘿”地一聲將它抬起。然後胸脯一挺,將木頭頂了起來。
他們一旦鬆開了手,便兩腿一前一後,擺成了弓步,硬生生用身體的力量抵住那木頭,嘴裡都發出低沉的吼聲。
眾人不約而同地喊起了號子。僵持了足有一分鐘,兩人的汗珠子便冒出來,簌簌滾落,鄭長城暗吸了一口氣,兩隻伸開的胳膊慢慢向里彎攏,胸脯猛地又一挺,竟將木頭再次彈了回去,連帶着把鬣狗推得後退兩步。
圍觀的人不禁大聲叫起好來,鬣狗慌了,咬着牙根向前使勁地頂,但鄭長城此時已經佔了主動,那雙腳就像有千鈞之力,一步步地向前挪移。鬣狗的臉上已全是汗珠,鼻子眼睛嘴唇幾乎要湊到一起了。猛地,他嗓子眼裡發出半聲沙啞的怒吼,那對“犄角”也應聲握成了一對拳頭,竟然開始又推着鄭長城向後退去。人獸們的情緒更瘋狂了,尖利的口哨聲不斷地響起。但鄭長城很快佔據了場上的主動,他慢慢地轉動着身子,鬣狗害怕木頭掉下來,也只得隨着他的轉動而轉動,沒幾步就將方向轉了過來。
眼看着鬣狗被一步步地逼近懸崖的邊沿,眾人的呼吸都粗混起來,緊張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有的人已在小聲地喊道:“幹掉他,幹掉他!”鄭長城看到鬣狗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最後的掙扎失敗后,眼眶裡居然滲出了淚水。索性把眼睛閉上了,聽憑着鄭長城推動,卻就是不肯認輸。
天色已暗下來,山風更大了,鄭長城身子猛地向旁邊一轉,先放棄了,鬣狗猝不及防,一頭扎進鄭長城的懷裡,卻被他一把抓住了肩頭。兩人呼哧呼哧地緊喘着,眼睛死瞪着對方。所有的喧鬧聲嘎然停止了,圍觀的人都看呆了,一時間,這些人的腦袋竟沒轉過彎兒來。
終於,鬣狗澀聲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些人這才醒過神來,蜂子一樣嗡嗡地炸開了。鄭長城對鬣狗點點頭:“你並沒輸,我也沒有贏。”他覺得很疲倦,就轉身走開了。“鄧羚,你他媽的不是人!”鬣狗揮動着胳膊大吼大叫,“你為什麼不把我推下去,為什麼?”鄭長城並不轉身,只說了一句:“因為我們都是人,不是獸!”
鬣狗先是一愣,隨後又狂叫道:“你小子做夢,這裡哪有什麼人,都是他媽的獸!”這個倔強的漢子終於垮了,他像個孩子似的抱着頭蹲下身去,嗚嗚大哭起來,嘴裡還在嘟嚕着:“鄧羚,你他媽的不是人……”鄭長城又邁開了步子,2號營地的人獸們紛紛讓道,用欽佩敬畏的目光看着他們的首領慢慢地從中間走過,鄧羚適才的表現讓他們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2
如此同時,遠在蘇魯密市的夏麗敏同樣也面臨著一場較量。
在城郊的賽馬場上,夏麗敏和艾德珈騎了一個小時的馬後,終於答應去他的別墅看看。那是一棟隱藏在山林間的小型別墅,有一條柏油鋪成的私人車道,路兩邊都圍着橡木板釘成的白色柵欄。
在客廳里喝了會茶后,艾德珈提議道:“去我的書房看看如何?”
“你想讓我對你肅然起敬么?”夏麗敏笑道。
上了閣樓,打開藏書室的兩扇門,四面的牆壁上果然擺放着不少書籍,還有一些攝影作品。夏麗敏發現艾德珈讀的書種類很雜,有的看上去很古舊,並不像是僅僅用來做擺設的:“你確實讓我驚訝啊艾德,知識面涉獵這麼寬。”
艾德珈笑了:“這些書的真正讀者並不是我,而是我的父親。”
夏麗敏隨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攝影雜誌來翻看。只聽啪地一聲,幾張照片從雜誌里滑出來,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去拾了起來,待看清上面的人物時不由得一愣。那上面的女人長發披肩,正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女服裝設計師倫娜,她的頭依在艾德珈的胸前,兩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艾德珈也是做夢沒想到這些照片會被夏麗敏無意中翻出來,不禁有些慌神,嘴裡說著沒關係,趕忙要過照片重新夾進雜誌里,放回了書架。轉身看到夏麗敏的臉沉下來,他訕訕地解釋:“她……她是我以前的女友,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艾德珈,你還想騙我?”
“不是的……”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只是替她惋惜。”夏麗敏盯着他的眼睛,“能告訴我‘很久以前’是什麼含義?是不是相隔一個月,就意味着時空已經很遙遠了?”
艾德珈覺得心裡一團糟,竟是無言以對,額頭也滲出了汗來。夏麗敏於是嘆了聲:“我真的替倫娜感到難過。”
艾德珈吃了一驚,失聲問:“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下轉11版)
(上接10版)
“我不但知道她的名字,還知道她已經死了,就在一個月前。”
艾德珈瞪大了眼睛,厲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覺得很奇怪是吧?”夏麗敏又嘆了聲,“倫娜死的時候,我也恰好住在藍寶石賓館,雖然沒什麼交情,但我是個記者,職業決定我本身要比常人敏感。”艾德珈見夏麗敏問得有些咄咄逼人,趕忙攤手道:“真的梅麗,倫娜的死跟我無關。”“沒有才怪!你們這些男人都一樣的德行,好像不靠謊話來遮掩就活不下去似的。”夏麗敏對艾德珈的話嗤之以鼻。艾德珈痛苦地皺起了眉頭:“梅麗,咱們別再提她的名字好嗎?”夏麗敏知道不能把他逼得太急了,便嘆了聲:“我看,咱們還是回馬場吧!”
艾德珈沒想到今天的浪漫會以這樣的結局收場,卻也只得悻悻跟夏麗敏出了別墅,騎馬趕回了馬場。
第八章
1
上午,三個營地的人獸破例沒被趕去叢林里,而是在訓練場上集合等候。因為昨天黃哲被蜱蟲叮咬后,身體受了病毒的感染,高燒一直不退,鄭長城擔心他被桑肯看出異常來,將其處決掉,早上只好讓他服用了毒品,盼他能打起精神來矇混過關。
鄭長城留心觀察着所有人的神情,從看守人員荷槍實彈,如臨大敵的陣勢來看,只怕是要發生大事,難道有人要來營地捕獵?
集合號突然再次吹響,遠遠的,鄭長城看到兩輛悍馬車飛馳而來,衝到訓練場的邊上才嘎然剎住,先是跳下幾個保鏢模樣的傢伙,接着是桑肯,最後下來的竟是威塔。鄭長城只覺熱血倏地衝上了腦門。
威塔和桑肯走到了1號營地的人獸前,一個看守高聲喊道:“你們聽好了,主席先生走到誰的面前,誰就要出列,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
鄭長城見兩人站到了蒼狼的面前,便愈加留心觀察起來,希望能從他們的神情上看出點門道來。“23號,蒼狼!”隨着這聲報號,蒼狼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他的腰板挺得筆直,還像軍人一樣打了個立正。威塔打量着他,低聲問:“吉姆,你還好么?”“很好,主席,並沒有被餓死!”蒼狼一本正經地板著臉說。這句話回答的有些好笑,鄭長城卻從中聽出了几絲抱怨的意味。“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歸隊,也希望教練會給你一個機會。”威塔沖桑肯點了下頭,又把目光掃向其他人獸,一個個觀察得很仔細。
十分鐘后,威塔和桑肯已經站到了二號營地人獸的前面,鬣狗上前一步,大聲道:“36號,鬣狗!”威塔對眼前這個長得像狗熊一樣結實的漢子感到滿意,他確實是頭好貨。排在第二位的狒狒趕忙一瘸一拐地出列,高聲報道:“25號,狒狒!”桑肯見他的腿受了傷,臉色沉下來。
威塔手撫下巴,微笑道:“你的腿好像受傷了?”“沒……事,我只是不小心被……被樹根絆了一下。”“這種事可大意不得。我很懷疑你現在還有沒有奔跑的能力。”
“我有……”狒狒說著,趕忙在原地使勁地蹦跳,但因為一條腿瘸了,總是有些不利落,看上去滑稽可笑。“你給我上前走二十步!”威塔命令道。“是……”狒狒嘴上答應着,眼睛里滿是恐懼。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二十步后才要停下,便聽到桑肯喝道:“放狗!”
頓時,駭人的吠聲響起,狒狒轉頭一瞧,只見兩條方頭大腦的斷尾諾威納犬朝着他撲了過來。他嚇得汗毛倒豎,媽呀叫了一聲,撒腿便朝最近的訓練用的木架跑去,並在惡狗咬到他之前,連滾帶爬地上了木架。威塔見他這副狼狽樣兒哈哈大笑起來,衝著桑肯伸出一根指頭,表示狒狒可以過關。
鄭長城目睹了這番情形,心頭怒火直冒,腦子裡血液奔涌,太陽穴上那鼓漲的靜脈突突跳個不停。只是他的外表看起來卻十分冷靜,因為下一個便輪到他了,這還是他和威塔第一次這樣近距離接觸。
“38號,鄧羚!”鄭長城跨出一步后,報出了名號。“中國的特種兵先生,我們久違了。”威塔說著,已經把鄭長城從上到下打量個遍,之後,那眼光就像兩束探測雷射光一般鎖定在他的臉上時,鄭長城甚至能感受到它的熾熱。
威塔慢慢將目光從鄭長城的臉上移開,又朝桑肯使了個眼色。這位教練馬上走到鄭長城的跟前,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鄧羚,這段時間過得如何,還習慣么?”
鄭長城剛想回答,桑肯的拳頭便揚了起來,照着他的下巴就是一記勾拳,鄭長城身子猛地向後一跳,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居然敢抵擋?”桑肯一瞪眼。鄭長城鎮靜地回答,“對不起,這是自然反應。”桑肯嘿嘿一笑,慢慢收回拳頭說:“鄧羚,你身上有不少優點,就是缺少幽默細胞。”
他一笑轉身,左手猛地再次抬起,鄭長城下意識地又抬手去擋,桑肯的右腳卻早踢了出去,鄭長城躲閃不及,被踢中了右胯。這一腳力道很大,鄭長城向後跌出去后,又碰在角馬和野驢身上,差點連他們也撞倒在地。人獸們轟然一聲,有的母獸驚叫起來。鄭長城伸手在地上一按,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起來。
接下來輪到黃哲了,威塔馬上想起那個給自己引來不少麻煩的19號,他溫和地說:“你看起來好像有些不舒服?”黃哲咽了口唾沫,可憐巴巴地說:“我……我有些感……感冒……”’
正是這句話判了黃哲的死刑,威塔甚至覺得剛才問的這幾句話是在浪費時間,他衝著桑肯舉起了兩根手指,並朝下一點,教練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此時,鄭長城的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裡,眼見威塔做出了那個手勢,便知道不好,不禁脫口說道:“教練,我想請你檢驗一下訓練結果。”
桑肯和威塔都轉頭看向他,鄭長城又補上一句:“我是說,我負責訓練狗獾也有幾天了,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威塔對這個提議不置可否,桑肯卻道:“上帝對他的臣僕總是寬大為懷的,何況是一個將死之人。狗獾,你有兩分鐘的時間。”
黃哲本來還有些精神恍惚,現在到危急關口,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鬼門關里,哪裡還敢怠慢,發瘋似的叫喊着朝木架衝去。鄭長城焦急地看着他,心裡道:“黃哲,現在只有看你自己的了。”
此時,狒狒早就從上邊下來,黃哲咬牙切齒地抓住木架往上爬,很快就攀上去,又在上邊瘋跑着,也虧得這幾天鄭長城對他的訓練,居然沒從上邊掉下來。待他跑完了全程,桑肯一看錶,居然只用了二分鐘,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對威塔道:“他比以前速度快了近一倍,還是個藏身的高手,我看可以留條命下來。”
“你是教練,你說了算!”威塔笑着道,“不過,你多留點心就是了,如果他的感冒在明天晚上還沒好的話,一定要將他處決掉。”桑肯說聲是,引着他轉到了另一排。
鄭長城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黃哲本來已有些支撐不住,見他們走開了兩腿一軟,險些跌倒,幸好被鄭長城一把拉住。檢驗結束后,桑肯大步走回了操練場,喝道:“立——正!”本來有些鬆懈的人獸馬上又緊張起來,“下面,我要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你們期待日久的生死考驗馬上就要來到了,在後天,將會有客人前來瘋狂一下,你們呢,可要從現在起就打起十二份精神來,迎接這次勇敢者的遊戲。”
人獸們聽了這番話,頓時一片嘩然,大部分嚇得面無血色,有幾個膽小還尖叫起來。只有鄭長城覺得心跳加速,驚喜交集,這意味着收網行動也就開始了,在後天客人來“瘋”的時候,也正是他配合R國警方一舉搗毀這個JHC的時候。
“明天起,營地提供給你們的食品和白粉的數量將會增加一倍,從現在開始,我要求你們即刻潛回叢林,整理各自的藏身之地。我先祝各位好運了!”
2
一鑽進叢林,黃哲就支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灌木叢里。鄭長城一摸他的額頭,燒得燙手,趕忙背他起來向前跑,待跑到那個水塘邊時,趕緊將毛巾在水中泡了,給黃哲敷在額頭上。
將黃哲安置好后,鄭長城又起身在附近尋找可以用來治蜱蟲病毒的藥草。這一次,他的收穫不少,居然找到一棵絞股蘭,它的紫色花蕊用來解毒是很有功效的。
鄭長城興沖沖地趕回黃哲的藏身之所,正想着爬到樹上,背後猛地挨了重重地一下,他眼前一黑,向前摔倒,手裡的藥草也飛了出去。還沒等他翻身爬起來,一個人已經撲到了他的身上,伸出兩隻鐵鉗似的手掌死死地卡住他的脖子。
鄭長城這才看清是鬣狗衝著自己下的狠手,他拚命地用手去扳鬣狗的指頭,但因為呼吸困難,哪裡能扳得開,他們就像兩隻野獸似的絞在一起。
鬣狗嘴裡哇哇吼着:“去死,去死!”雙手用力掐着,鄭長城勉強抬起雙手,哆嗦地順着他的兩條胳膊向上摸,在摸着他胳膊肘上的穴位時,手指使勁一按。鬣狗頓時覺得兩條胳膊同時一麻,手腕上的勁道突然消失了。鄭長城乘他一愣的空兒,蜷起兩條腿猛地一蹬,將他彈了出去。
遠處有腳步聲響起,鄭長城彎着腰慢慢轉過身去,見是山兔急三火四地跑了過來。她罵道:“鬣狗,你混蛋!”她衝到他面前,照着他的臉上啪啪就是兩記耳光。
“你別管,今天有他沒我,有我沒他!”鬣狗扯着嗓子吼道。“你聽見沒有,馬上跟我走!”山兔伸手抓住鬣狗的衣角就拉,卻被他隨手甩開,這還是山兔第一次遭到他這樣粗暴的對待,不禁一愣。鬣狗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裝純潔,這個該死的鄧羚,才到不久,我就瞧着不地道,你跟他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當我杜卡是瞎子啊!”
“你胡說!”山兔尖叫道。鄭長城也被氣得全身哆嗦喝道:“住口,你這條瘋狗,你可以仇視我,但不能辱沒我和貝絲的人格!”鬣狗吼道:“我跟你拼了!”沖了過來。猛聽得山兔嘶喊一聲:“住手!”鄭長城一把將鬣狗推開,轉頭一看山兔,兩人都愣住了,只見她雙手抓住一根胳膊粗細的木棍,尖銳的一頭抵在了小腹上,她的嘴唇已經咬得血淋淋的,沙啞着嗓子道:“杜卡,你要是再胡來,我就死在你面前!”
鬣狗和鄭長城都被她的烈性嚇着了,齊聲道:“別,別……”“那些該死的看守、賭客侮辱我們,作踐我們,把我們當成母獸,你也一樣不把我當人看!杜卡,我真是錯看了你,還不如死了算了!”“不,不!”鬣狗慌忙地擺着手,“你先放下手裡東西,你……”山兔盯着鬣狗,眼睛里冒出了淚花兒:“杜卡,你不要再逼我了,把我真的逼走了,你就再沒機會和我親近了!”她嘴上說著,手裡的木棍卻並不拿下來。“好了好了,我投降了還不行嗎?”鬣狗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這個倔犟的漢子竟然咧着大嘴哀號起來。
“你混蛋!”山兔又氣又急,厲聲道,“自從跟了你以後,我就沒跟別的人好過,鬣狗,你真是瞎了狗眼。”鬣狗聽了她這番怒罵,反而樂了,揮起巴掌就朝着自己的臉上摑去:“我嘴臭,我該死!”噼里啪啦地扇得山響。山兔見了,也撲哧樂了,鄭長城在一邊見了也是忍俊不禁,心說他倆個可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第九章
1
艾德珈在這座城市裡失蹤了。
泰迪和劉鋒找遍了整個蘇魯密市,都找不見他的影子。他就好像被蒸發了一樣。沮喪之下,所有參與尋找艾德珈下落的人都做出了這樣的結論,他肯定是受了威塔的暗示秘密離開蘇魯密。幸好,夏麗敏那邊的工作卻有了突破性進展,威塔終於答應了班波去JHC營地度假的請求,而夏麗敏也在邀請之列,因為她要為班波拍攝《叢林女神》的寫真集。同行的還有威斯理和一名女傭。
當天下午,到了JHC俱樂部的別墅后,夏麗敏便和班波、威斯理三人在幾名看守人員的陪同下,去附近的叢林遊玩了一陣兒。他們開着車走一段路,就停下來走走看看,如此三番五次,臨近中午時他們已經距離地圖上標記的那片叢林很近。夏麗敏的心跳越來越快,依常理推斷,這裡既然是人獸們的集散地,車上的這兩名看守是一定會阻擋她們接近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們居然並沒攔擋什麼,悍馬車一直開到了那片密林的邊上。
眼見着如此順利地便到達了目的地,夏麗敏興奮地眉飛色舞指手畫腳,班波忍不住笑她成了一隻愛唧唧喳喳的花喜鵲。夏麗敏可不知道,正因為昨天晚上人獸們已經從這裡連夜搬走,看守們才允許她們接近此地。
夏麗敏第一個跳下了車,痴痴地看着眼前這片奇姿壯麗的叢林,這就是鄭長城生活過十多天的叢林啊!班波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輕輕一拍:“想什麼呢你?”
夏麗敏回過神來,衝著班波笑笑:“這裡真好,我喜歡!”
在樹底下,夏麗敏將一塊口香糖放進嘴裡大嚼着,摸着樹榦對班波說:“你爬過樹沒有?”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