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會做着類似的一個夢,夢裡回到我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屋。但從來又不敢去生張,悄悄地像是一個盜竊者;而今夜的夢卻和平常的夢有些與眾不同,當我再如往常一樣靠近老屋的時候,門前多了兩條惡狗,並向我惡狠狠的吠着,張牙舞爪地像在驅趕着不曾相識的陌生人,使我不敢再往前走近。而此時的我早已身懷絕技滿身的本領了。一個筋斗便避開了那兩條惡狗,大搖大擺堂堂正正地走進了院子,而院內的人卻似乎不認識我,一臉的狐疑。當我回過身時,那惡狗惡狠狠地向我撲了過來,我突然被毫不留情地一口咬醒。也這是這個“突然”讓我感覺到,在這個空寂的夜裡,荒涼的往事無比地清晰。
童年時光,我在老屋的瓦片下遊戲,老屋的大門前有兩隻石獅子,據說是太公在本地做官時找石匠師傅雕的。雖說不大但足以讓我騎上去玩耍。有次不小心跌了下來,摔個頭破血流,還說著是被“獅子”給咬了;進得門來是一個小廊子,左邊是堆放農具的小格間。夏天我就與玩伴取來玻璃珠子,玩着玻璃彈珠的遊戲,每次都輸到哭了去;過走廊是院子,院子里有個大水缸,我曾將“洗衣膏”擠到裡面,攪出許多的泡泡,總是被母親拿着棍子追;院子東面是客廳,客廳兩側是兩間小屋房,屋房有兩層,上層是堆放穀物的,右邊一間曾是奶奶住的,奶奶信神佛,左邊一間是她生前的“仙位”。從我出生就沒見過奶奶,他很早就去世了,但爺爺總是會給奶奶的仙位敬酒上香。有次我去裡面偷供果,被爺爺拉到客廳,在奶奶的靈位前罰跪,此事我印象深刻;院子的西面是三個小間,是家人住的(除爺爺住在客廳外);北面是灶房,有四個灶台。專門是供本村周氏家族婚喪嫁娶時弄大鍋用的,逢年過節有客人來的時候也都要用上。而它當時帶給我的最大用處那就是烤紅薯。老屋是我童年時光里的“遊樂場”,帶給我許多的喜怒哀樂。
自從走進中學的校園住了校,就只有放假時才能回去一趟。最初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同,也沒什麼依戀,當離開家的時間長了才知道,願來有一種情感是早已經根深蒂固的。是對童年時光的回想,還是對老屋本身的依戀,或者是對家人溫情的思眷,我無法分得明白,因為這種情感是千絲萬縷的。自從參加工作,人生的旅途便與家的音訊背道而施且漸行漸遠,夢裡千百次的回程都是一份情感的牽動,每一次的夢醒都是對一段過往的眷戀,一次次“老屋”的深情招喚在與日俱增,而對於這些我卻束手無策,我不知道該拿什麼去面對曾經對於“老屋”那堅如磬石的承諾。
2012年春節我回到老家,住房已經搬遷了,堂皇的理由是農村住房改造使我們住進了新房,深層的原因是老屋實在破舊地無法住人了;雖然,周家的“香火”很是茂盛,但老屋歷來是留給本村的周氏長子住的,爺爺一輩有七個兄弟,他是的長子,自然也就住在了老屋。而如今的老屋已經成為村裡周家子孫上香的詞堂,每年春節都照例集體上香,當我回去上香的時候。看到門前石獅子的牙,那是我小時候為取其嘴中的石珠子打掉的,舊時的農具也已經銹跡斑斑。自從爺爺過世,奶奶的“仙位”也很少人去打理,整個屋子都生了灰土。後來周家後代合錢修繕了老屋,“仙位”也就沒保留下來。
雖然老屋改變了其原本的樣子,但當我再走進曾經的門檻時,記憶的閘門卻開始潰不成堤,兒童時的歡聲笑語依舊浮現在眼前,年少時的喜怒哀樂依然湧上心頭。青蔥往事有多少可以值得我去記住?又有多少是能使我常常想起?一切,都留在了我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屋裡。這些年來,老屋的影子常常在我的夢中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