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飛揚的青春跟天真的童年早已被歲月偷偷偷走,與之一起被偷走的還有那些爛漫無邪的記憶,留下的只有身後剛剛跟歲月抗爭,為生活打拚的影子!昨晚家家戶戶鞭炮齊鳴,在送龍迎蛇的朝賀中互道新年好!又是一年伊始,這美好的祝願跟人們喜氣的笑臉是人們對未來多麼美好的希冀和祝福!新時代,新風尚,網絡拜年也悄悄躍然而起,因為太多的網友甚至連性別跟年齡都搞不太清楚,人們在這模糊的世界里變得更加調皮。
一位叫“滄桑話語”的發來“新年快樂”問候之後,我調皮的回復:“同好同好!等着啊,叔給你拿糖去”。哪知道滄桑話語發過來一個委屈的表情,說:“不吃糖,俺想吃棒子花了,俺家有玉米棒子,卻好多年沒有吃棒子花了,俺想吃,叔,你家有沒”?我一愣,隨後哈哈大笑:"是啊!我也好多年沒見到棒子花了,你的突然一提,卻讓那被歲月偷走的記憶在腦海里漸漸開始清晰,等我有時間把這久違的記憶整理一下,你也好好找找那逝去的記憶”!
棒子花其實就是玉米花,山東方言把玉米稱棒子,故此玉米花在山東被稱作棒子花。好多年以前,天真童年的記憶里,破落且沒有規劃的村落,矮矮的草房,嘻哈笑臉相迎的鄰居,這就是我記憶中老家的樣子。在農閑的時候,總有一些不安分種地的農民做點小生意,給豬結紮的,賣老鼠藥的,當然也包括爆玉米花的,這部分人都是農民中的精品,大腦先進發達的少數分子。農閑的時候,爆玉米花的師傅搬出爆玉米花的機器,用木車推着,在參差不齊的街道上轉悠着,時而停下,用高亢的嗓子吼一聲:“爆玉米花嘍”,然後找一個寬闊的場地,把爆玉米花的機器放在用鋼筋支起的鐵架子上,底下放上火爐,生上炭火,打開爐頭,用吃飯的缸子量好玉米粒放進爐膛里,加入適量的糖精【每一爐的玉米粒的量都是嚴格的,量少玉米粒會被烤焦,量大受熱不均勻會有玉米粒不爆炸】,然後搖動爐頭的把手,讓機器在火爐上正轉了反轉,師傅看好時間,抓起機器,把出口對準事先放在旁邊的麻袋口上,用腳猛地一踩出口的開關,“磞”地一聲,玉米粒迅速爆炸,從機器口噴射而出,鑽進麻袋。師傅的衣服跟鞋子也被這爆炸噴出的熱浪嗆得灰不拉幾髒兮兮的,所以,師傅穿的衣服從沒新衣服,總找舊衣服穿上,一副邋遢的樣子。
師傅在竄街吆喝的時候,鄰居家有小孩的沒小孩的都會舀上幾缸玉米粒,因為玉米花是農民平時的零食,消遣品。師傅今天在這村,明天去那村,好久不來一回的,好不容易來了,誰家也不會錯過這機會。等聽到爆炸聲確定好師傅的位置,都迅速的聚集排號,先來後到的爆玉米花。早已忘記了那時的加工費是一爐幾毛錢了,反正便宜的很,兩缸玉米粒就爆出滿滿一“編筐”。旁邊圍着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只等着師傅要出玉米花的時候,會有不少的玉米花蹦到麻袋外面來,在師傅的腳底旁邊去搶玉米花,這時誰家的玉米花誰家的女人就會緊緊逮着麻袋口,害怕哪個淘氣的孩子會把小手伸進麻袋裡去偷玉米花。那場面絕不亞於村裡來了放電影的爭先恐後的去搶座位熱鬧!日子緊,在那個貧窮的年代里,這婦女的小氣行為大概不止是農村會有!我那時不算孩子王,但絕對是村裡少有的調皮孩子之一,在土裡搶着玉米花,滿手是土就把搶到的玉米花送進嘴裡,玉米花細膩且淡淡的甜,放進嘴裡用舌頭一壓就好像要化的感覺。
滿身是土的麻袋,師傅邋遢的衣服,還有師傅露着腳趾頭的鞋子,玉米花呲着牙的從師傅的腳趾頭上翻身而過,現在回想都不忍下咽,但那時卻一點都沒嫌棄師傅髒的感覺,相反而是興奮的很。其實中國人日子漸漸的好了,眼光也高了,但卻是緊緊的習慣了眼不見為凈的真理。現在堂堂正正擺在超市櫃檯的垃圾食品,有幾樣能見得了陽光的照射?明晃晃的包裝欺騙者世人愚昧的眼球,眼裡看着包裝乾淨也就心裡感覺舒服,有幾個人會去想到食品的加工作坊及加工流程!不時的新聞爆料哪個火腿腸過期了漲袋了,哪個八寶粥又吃出蟲子了,人們才會一陣唏噓,緊張幾天,幾天過後日子依舊,只要不像什麼奶粉喝死人引起大的轟動,人們的神經是不會拉到弦上的!現在的商人靠包裝在欺騙着人民,早已不像以前的人民那麼直接,如果說那時的爆玉米花師傅活在現在的年代,依舊在眾目睽睽之下邋遢着他的工作,我敢說,他是絕不會有生意的!換句話說,如果師傅在家把製作隱蔽起來,誰也不會見到他的工作流程,師傅把產品用精美的包裝袋包好擺在超市的櫃檯上,“玉米花”必定是顧客走親訪友必備之佳品!
與玉米花相類似的產品還有“大米花”,只不過大米花的原料是大米,生產的流程跟生產設備是一樣的,我們這裡不是大米的產區,只有少數富裕的人家會爆大米花,物以稀為貴,所以大米花也就顯得稀缺,緊緊出現在“貨郎”的木車上。貨郎也是特定的歷史時期中國農村出現的特定職業。以前的農村很不發達,門市部也少的可憐,這也就造成了流動門市部的產生,這就是“貨郎”,但貨郎又不同於門市部,因為他是流動的,笨重的商品他不會帶,只帶婦女用的針頭線腦跟小孩子喜歡的零食玩具,而且貨郎大多都是用廢舊破爛平等兌換他的物品,一賣一回收,這無形的增大了他的利潤空間。貨郎用木車推着他的商品,停在街上人多的地方,把泥哨子放在嘴裡吹着悠揚的音樂,一會把貨郎鼓搖動幾下,但貨郎鼓的聲音很有韻律感,一會貨郎把雙手往腰間一恰,朝着人群就吆喝了起來:“拿破鞋來換針來,換洋紅洋綠來!拿酒瓶子換大米花哎”!每句的結尾有抑有揚有平,韻律十足,而且聲音高亢,嗓音一點都不亞於“中國好聲音”的選手。我可不喜歡那些針頭線腦洋紅洋綠的,我只鍾情於大米花,急急地跑回家,滿院子里找父親喝完酒的瓶子,酒瓶子廉價的很,大米花卻昂貴的厲害,好幾個酒瓶子才換到一小勺大米花,貨郎把大米花舀到我手裡,小心的捧着,生怕漏掉一粒。大米花粒小,純白,比玉米花更加細膩,含在嘴裡更加香甜,不過價格太高,我小時候享受的不是很多,那記憶也就相對而淡!不過我對貨郎的記憶還是相當深刻的:貨郎推着木車竄街累的汗跡澤澤的衣服,跟破爛混在一起的商品,貨郎丟下垃圾就去拿大米花的雙手,但這些都阻擋不住大米花含在嘴裡清香的誘惑。
也許,文明與衛生同經濟發展是同步的,但那時的同步顯得人與人之間更加直接,更加坦率,更加赤裸裸。現在的同步裡面好像多少都隱含着一點點隱蔽的,不為人知的秘密,這秘密在很多的食品加工業廠房裡跟一些飯店食堂的門口裡都顯而易見,往往貼有“加工重地【或是廚房重地】,謝絕參觀”等字樣的標牌!現在的商人更工於心計!
落筆於二零一三年二月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