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曰先生,你不知道我丈夫有多討厭!他就像《水滸傳》里的武大郎,又矮又胖又黑又丑,還口臭腳臭一應俱全,經常穿着一件破舊的大衣,幾個月也不換洗一下,我一靠近他就聞到一股怪味。還有他是一個煙鬼,煙不離手,手不離口……”美琪正給魚曰先生寫信,向魚曰先生埋怨自己的丈夫。
魚曰先生是個著名作家,他為人低調,從不在媒體前露面,“魚曰”是他的筆名,美琪十分仰慕魚曰先生。某個無聊的下午,美琪突然地想給魚曰先生寫信,這個念頭一產生,便令她激動不已,她瘋狂的翻找書籍報紙等,終於在一張舊報紙上找到了魚曰先生的地址:南山路二十九號。“太好了!”美琪高呼着。但是她轉念一想,先生肯定每天都忙着寫作,他有空回自己的信嗎?人家是著名作家怎麼會理自己這個無名之輩呢?但她還是想嘗試一下,沒想到魚曰先生居然給自己回信了。她一連幾天興奮得失眠,從此美琪幾乎每天都給魚曰先生寫信,而魚曰先生也幾乎每封都回。
最近,美琪總在信中嘮叨自己丈夫的事。她不喜歡自己丈夫,她當初嫁給他完全是看上了他家的新房子,結婚後她越來越覺得這個男人沉默寡言,呆板無趣。無事就知道躲在書房裡,一整天都不用出來透透氣,給人感覺陰沉沉的,只有每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會去趟朋友家,回來后又“陰”在書房裡。結婚一年多了,他幾乎天天如此,從未有變化。一次,美琪去打掃書房。一打開門,便被一股濃煙給嗆了出來,她嚇的從此再也不敢進書房了,連寫信都是趴在矮腳飯桌上寫的,她反感丈夫身上的煙味兒,所以乾脆把他“踢”到書房去睡,不讓它靠近自己。
已經早上八點多了,美琪的信也寫完了。她準備先去郵局寄信,然後燙個頭髮,再約幾個姐妹去KTV,她可不要像那煙鬼丈夫一樣,她要用豐富多彩的生活來充實自己的人生。美琪收拾好便要出門,臨走前還不忘向丈夫嘮叨一句,“關好書房門,別弄的一屋子煙味兒!”然後,丈夫總是小心翼翼的把書房門關好。
美琪回來時,已經快中午了。她一開門,便見家裡的桌子上正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封信。她急切地拿起信,撫摸着那熟悉的字跡,“是魚曰先生的,太好了!”美琪小心而又急切地打開信。她認真研讀着信中的每一個字,原來先生也同意自己的看法,先生在信中多次調侃自己的丈夫,下筆之犀利,幽默,美琪被深深的折服了。但她稍有所不適應,一般他向別人埋怨自己丈夫時,別人都勸她看開點,但魚曰先生卻和自己一起埋怨起丈夫來。就好比一個醜女人可以整天抱着鏡子說自己丑,但卻不喜歡別人說自己丑一樣。她決定,不在信中提及自己的丈夫了,以免先生覺得自己家長里短,婆婆媽媽,她要和先生談文學。以前,她怕自己的一點淺薄文學功底在先生面前露怯,但最近她惡補了一下文學知識。她要談及自己的一大偉大發現,那就是“魚曰”兩字組合起來便是一個偉大作家的名字,的開頭那個字,這代表魚曰先生的理想,是要成為那位作家一樣的人。她為自己的偉大發現沾沾自喜。還有,她想把一直以來的那個想法告訴魚曰先生,她想登門拜訪。一想到這她便急不可待了,她拿起紙筆,寫完信便往郵局衝去。
次日,天氣一片大好,美琪才剛剛起床。“有人在嗎,請收信”,郵差來送信了。“來了!”美琪忙應喝着,還趿拉着鞋就跑出去了。信中,魚曰先生一口否決了美琪登門造訪的要求,但大讚她的偉大發現,美琪略有失望。一個皮鞋的聲音從書房一直磕到廚房,“吵死人了!”美琪厭煩的嚷着,那聲音停頓了一下,便又小心翼翼地從廚房磕回書房。美琪躺在床上,一直無法打消想見魚曰先生的念頭,他一定是一個風度翩翩,文質彬彬,機趣幽默的紳士,美琪幻想着。想見魚曰先生的願望,使她愈加急躁不安,但她轉念一想,自己不光明正大地造訪,悄悄地在他家門口看一眼,便心愿足矣。說干就干,她按着地址找到了南山路,從一號一直數到二十九號,就是這。但她不敢進去,只在門口徘徊着。屆時,她感覺很奇怪,這裡不像有人居住的痕迹。門上銹跡斑斑的鎖,好像很久沒開了,門框上還有厚厚的灰。她走到門口,敲了敲門,“有人嗎?有人在嗎?”喊了幾聲,毫無動靜。“你找誰?”隔壁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說。“我找魚曰先生,請問你是?”美琪問。“我是魚曰先生的朋友,也是他的鄰居,他一年前就搬走了!”“什麼?”美琪大吃一驚,她心裡懷着一團疑惑。“哦,魚曰先生經常來我這,順便拿他舊郵箱里的信。你是他的讀者吧!”那人說。“是的,請問魚曰先生搬到哪去了?”“長青路三十八號。”美琪聽完心裡咯噔一怔,“那不正是自己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