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走到你門前,我揣着一顆怦怦亂跳的心來到你門前。我下意識地隨手理了理頭髮、撥弄了一下衣襟、穩了穩荒亂的神情,然後故作鎮定地敲門了。
門開了,你半開着門欠着身子往外看,稍稍打量了一下我。當你拉開門的一剎那,當你耀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的眼神頓時凝固了,久久不知移開,身體也好像僵直了,一動也不動了,腦子裡一片空白。時間也好像凝固了,凝固在了那一刻。我抽動了幾次嘴皮,想說什麼,但始終沒吐出半個字來,我腦子裡蒼白得似乎無法想出到底哪句話才是最合適的詞句,才能打破這種僵局。
終於,我開口了,還是我先開口了。我終於念出了你的名字。當我念出你的名字、念出既熟悉而又十分陌生的你的名字的時候,沒想到你竟然是那麼的平靜,平靜得超出了我的意料。你只是超乎平靜地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示意我進去。我稍微遲疑了一下,但我還是挪動了笨拙的腳步。
進去首先要經過一小段走道,很窄的一段走道。你右手攔着那扇門,要等我進去以後準備關門。你是側着身讓道的,我也是側着身子讓過去的,生怕挨着你。我進去了,你也進來了。我隨便找了個位置撂下了身子,你也隨便坐下了。隨後,你低着頭翻着一本書,我翹着二郎腿按着手裡的手機。時間過得好慢,一分一秒地過着,似乎每一秒都能攥在手裡。我的心怦怦直跳,我不知用那句話開頭才能很適宜地打開再一次的僵局。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什麼,不然你不會一直低着頭不看我一眼。但你似乎很平靜、很淡定,靜得像一汪清泉,看不到半點漣漪。
最後,還是我起的頭。畢竟是這麼多年後的第一次碰面,尷尬是在所難免的,難為情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是這麼地平淡。好多年了,也不知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了。我極力想打破這種沉寂,我使勁找了幾個話題想說出來,但我欲言又止了。我知道此時此刻,無論我說什麼都似乎顯得有點多餘。
最終,我終於想好怎麼開口。猛然,我覺得該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了。一想到吃飯,我頓時覺得我肚子餓得有點難受。我提出外面吃飯,你欣然同意了。我們一起去了附近一家飯館,隨便要點飯菜。那頓飯吃的好慢好慢,儘管你吃着一直沒有停下來,但也沒吃多少飯。我雖然餓了,但是也沒吃多少。你在細嚼慢咽地埋頭吃飯,我在不停地使勁兒抽煙,一根接一根地抽。那頓飯終於結束了,是你放下了碗筷才宣告結束的。其實,飯只不過吃了一半,我不知道那天我怎麼突然沒了飯量。
飯館出來,我們該道別了。你沒多說什麼,只是隨便揮了揮手,嘴裡輕輕地只說出了三個字:“我走啦。”我也沒多吐一個字:”你走吧!”我目送着你漸漸遠去的身影、心裡突然覺得,盼望已久的一次見面,竟然以如此的方式告了別,真的出乎了我的所料。但是,同時我又想,其實人生本來就這樣,不管是誰與誰都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罷了,只要彼此的心裡能給對方留有一席之地,這無論對誰而言都恐怕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我真的無法判定我在你心裡究竟有沒有這麼一席之地,我也無法預測多年後僅有的一次見面是不是成了今生永久的告別,我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