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父親由於歷史的原因,被下放到農村。我自然就出生在一個鮮為人知的小村莊。孩童時代的我就知道每天瘋瘋傻傻到處玩耍,哥哥比我大兩歲。我們沒事就到門前的小河或者小橋上去玩。那時,也不懂什麼政治問題,好在村裡人對我一家人都還和氣,父親每天只是教書,回家后,逗完我們這些孩子就去忙活計。
我家姊妹五個,一家人都要靠父親工作來養活,母親縫縫補補,甚是勤儉,就這樣維持着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問題。後來,由於當時的社會對教育不夠重視,父親也對自己的出路問題很迷茫,就讓未成年的大姐輟學到生產隊去掙工分,幫助父親挑起家庭的重擔。我那時尚小,大概也就五六歲年紀,父親唯一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哥哥也才只有七八歲樣子。
生活的壓力和挫折並沒有讓父母親低下頭,他們仍然生活得很樂觀。
每當年節來臨時,一家子人都忙忙活活準備過新年。白天,母親要將玉米面放了冷水后做成的糊糊在鐵制的鏊子上攤煎餅,晚上還要為我們姊妹五個點燈熬夜縫製新衣服。父親白天則是忙着找人把養了一年的豬殺掉。我們這些孩子們就在較大的二姐姐帶領下,用白紙或者用過的書裱糊發舊的牆和棚。這時的二姐要站在桌子上用掃炕的條苕,將我和三姐刷好漿糊的書紙一張張地仰臉貼到棚上去。好在屋子很小,所以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可以裱完,可這對於我們來說,完成它也像是完成了很大的一項任務似的。我們每年都要這樣裱一次牆和棚。家裡就哥哥一個男孩子,也沒給他派上什麼活,哥哥則是提着父親為他做好的紙糊的燈籠屋裡屋外亂竄着。儘管家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忙,可大家都樂此不疲,屋裡屋外籠罩着濃濃的年味!
那時的我真的是很盼望過新年,常常是在臨近年底的時候就扳着指頭數還要幾天到三十,還要幾天到大年的初一,因為過年就熱鬧,過年就可以有新衣服穿,就可以有肉肉吃了。
童年的生活是單純無憂的,該上學的時候去上學,放學的時候再和夥伴們去小橋邊玩耍,生活對於我來說也沒什麼目的可言,我心安理得地做着普通的一個農家孩子。有時偶爾也會坐着村裡的大汽車進趟城裡去姥姥家玩。再過了幾年,在縣城和村子之間通了客車了,我們就開始坐着客車進城了。在客車上,我看着穿着白凈衣服的售票員,心想,將來長大了,當個售票員該多好!當時還不懂什麼叫理想,這一簡單的想法也許就是我當初的理想了!
沒想到長大后的我真的還實現了自己小時候的夢想,曾經跟着姐夫的客車到處跑,因為當時客車承包到個人頭了,雖說那是短暫的,僅僅是給姐夫客車當替補乘務員,可畢竟讓我小時候的理想得以兌現,真的做了乘務員后,也沒絲毫領略它的好處,單是感覺很累而已,也許我做的乘務員和多年前的乘務員不同吧?那時感覺坐車的人少,,而我做的乘務員卻一天到晚不得清閑,所以感覺不過如此而已,也沒什麼快感。
童年的瑣事是支離破碎的,它就像一個一個的片段在我的腦海里根深蒂固!
父親是家庭的支柱,擔負著家庭的開支狀況,母親則教育我們要簡樸勤快。有段時間,父親不知怎麼到了隊里的油坊去幹活,是業餘掙錢還是被派去的,這個還沒細問過他,只記得油坊離我家很近,就在我們房子前面百米遠的距離,我們這些孩子在家獃著也許是打打鬧鬧的緣故吧,被母親攆出去,我們姊妹四個,(大姐姐在隊里幹活),便一起去了油坊,打開門,裡面黑洞洞的,冒着熱氣,有幾個赤膊的人,其中就有父親一個,父親問為什麼來這裡,回答是被媽媽趕出來的。油坊也不可久留的,於是我們又被父親攆回家。
那時,生產隊提倡撿糞做工分。為了防止我們打打鬧鬧沒正事,也為家裡增加收入,母親又讓我們這些孩子沒事的時候挎着土藍在村裡轉,我和姐姐將拾到的糞運回家,糞堆高高的時候,生產隊的人就來家裡丈量,然後運走。
家裡到了冬天還要點上取暖的爐子,引火柴是不消愁的,就是當時的煤是需要用錢買的,為了節省開支,父母讓我們放學後去前面大隊的馬站和油坊那裡去撿燒煤剩下倒出來的煤渣,於是,我和三姐放學后就多了項任務,必定放下書包去拾煤渣。用凍得通紅的小手在煤灰堆里摳那些可以用來放光的東西,等到筐滿了,再將煤渣運回來倒在正在燃燒的爐子旁,然後在爐子上面烤凍得發紅的小手。每當此時,父親看見這情景,會說,揀煤渣的孩子將來都會有出息的,是寬慰我們這顆心嗎?不得而知。雖然當時不懂父親說這句話的初衷,可它卻種在我的心裡,至今猶在耳旁縈繞。也許是這句話鼓舞着我和姐姐每天堅持去拾煤渣吧?也許那時的我也盼望將來的我會有出息吧,哪怕只是為了將來做個乘務員,不然,為什麼至今對父親的這句話還記憶憂新呢?
那時的家裡除了圈養着豬,還飼養着六七個鴨子和大鵝,還有幾隻雞,每年從春末開始,我和姊姊們就要到田野里去挖野菜給小動物們吃。三姐是挖野菜的好手,她的動作麻利,手到菜來,家裡人都無一不誇讚三姐的麻利勁兒。
童年的生活是清苦的,也是快樂無憂的。和今天的日子相比,我們的生活真的不知道要好上幾百倍,可是如今心靈卻日漸空虛了,也許是年齡大了,憂愁的事情多了,所以現在居然沒有童年的那種肆無忌憚的玩耍,也沒有那時完全放鬆的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