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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棗園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父親經營着幾畝棗園,屈指算來,大概十餘年了。這些棗樹,長得風生水起,正值旺年期。

  起初園子里栽種的是一些早熟酥梨,父親當年在陝西彬縣涇河一帶,看到了那裡栽植梨樹的效益不錯,回來后就與鄉鄰之間互相調地,連片栽植,以便於管理。記得當年父親常說的一句話:“要想富,栽梨樹。”也許是水土不服,樹與願違,這些梨樹長勢並不景氣,結下的梨子渣多味硬,滯銷在家中,總是入不敷出。

  妻子笑話我:“當初咱倆剛認識的時候,你總是誇你們家有個梨園子,可自從嫁到你們家來,就沒吃過幾個好梨子。我明白了,原來你給我帶的酥梨,那敢情是從水果攤上買來的啊……”我呵呵笑曰:誰讓你經受不住梨子的誘惑呢,我這叫做“知己知彼,以禮(梨)相親”啊!

  蹲在河灘的地頭,父親望着弱產的梨園,陷入了沉思,腳下扔着一堆煙頭。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在思考着“轉型發展”!或許是爺爺的話提醒了他:“沙土地適合長棗樹。棗樹這東西,不挑肥揀瘦的!”說干就干,那時的父親,也許不知道他從此要與棗結緣了。

  砍伐梨樹時,父親悶聲不語掄着板斧,我知道他心裡難受,畢竟付出了心血,誰不心疼啊。當時他還留了兩棵移植到老家的院子里,想留個念想。母親邊幹活邊埋怨:“這老頭子,真是越來越不聽使喚了,凈瞎折騰,想一出是一出的!”倔強的父親大手一揮,“咋了?種了一輩子地,還能在這分把地上栽跟頭?我還就不信這邪了!”只是栽棗樹苗時,我又看到父親眼裡的希望。“要想富,栽棗樹”,新的口頭禪,又樂呵呵地掛在父親的嘴上。

  “桃三李四杏五年,棗樹當年能換錢。”棗樹栽下了,庄稼人的希望和盼頭也就栽下了。父親施足了肥,澆足了水,樹苗可着勁兒成長,一年,兩年,三年……後來,再回家,便看到父親的枕頭邊上多了棗樹栽培技術的書籍,於是便笑父親的執着。笑歸笑,但每次還是花上一些時間與他談談他的棗園,說別的他似乎談性不高,只有說起那些棗樹們,他才會如數家珍般地炫耀上一番。

  父親把棗樹叫“高田”。至今我真不知道“高田”的具體來由,但我在想,最起碼應該說父親把棗樹看作是一種莊稼,它可能因比一般田地里的作物高,而叫“高田”的吧?俗話說,一畝園,十畝田。其中的辛勞就不言而喻了。父親似乎總是在棗園裡忙着。每每回家,如果家裡不見他,我就知道一準在棗園裡。父親喜歡棗樹,就像鍾情於他的兒女一樣,小心翼翼地呵護着這些寶貝。有一次,三伏天,人坐在陰涼處都是渾身淌汗,父親去園子里噴葯,突然覺得胸悶難受,還以為得了什麼疾病,回來一檢查,才知道是中暑了……父親啊,我該說你什麼好呢!

  棗子成熟的季節,那滿園子鮮紅的像瑪瑙般的棗兒煞是誘人,忍不住摘上一顆放到嘴裡,脆生生,甜蜜蜜。父親在辛勞和採擷的苦樂甘甜中,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季節,我們也在父親棗樹般的軀幹上一天天地長大了。當我們如燕子般飛出棗林,又如燕子般地飛回時,驚異地發現,棗林越來越美了,可以聆聽風兒穿過樹葉的吟詠,可以欣賞小鳥跳躍枝頭的歡唱……“一日三個棗,容顏永不老”,父親總是樂呵呵道。可我卻明顯感覺到父親卻越來越老了!

  去年我小舅子結婚時,父親送去一萬元,說今年棗價賣得不錯,如果錢不夠的話,儘管言傳。當兩親家相互推辭時,我看到了他粗燥的手掌上斑斑點點,我知道那是棗刺紮下的,有些也許還留在肉里……我坐在旁邊,無言以對,眼睛里濕濕的……

  我們總是委婉地勸他:“園子里有啥活的時候,你打個電話,我們回來搭把手!”他卻說:“你們都忙,就別耽擱公家的事情了。這點小活,我習慣了。再說你們就像螳螂一樣,哪有力氣啊!”見我們說的不行了,他嘴上答應了,可幹活時,從來沒有給我們打過電話……

  就這樣,父親依然打理着他的幾畝棗園,特別是採摘棗兒的時候,和母親一道,早上去,晚上回,午飯在地里吃,也就是饃饃夾一點菜,渴了喝點那種可樂瓶子裝的白開水,踩着“人”字梯,爬上爬下,用雙手一個個採摘紅了的棗兒,就宛如採摘一個個紅彤彤的夢想,似乎不知疲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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