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相逢的時候,我從未想過,你會帶我去見一個姑娘。你說,她是唐古拉的妻子,是一位迷人聖潔的女子。我怦然心動,在你面前,頓時害臊起來。你揮一揮手,高山上的經幡飄動着,說是祝我好運。
車子在路上晃動的時候,就像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演出,好似每一個顛簸的地方都將是拉開高潮的序幕。我始終期待着,可始終落空,但依舊期待着,可依舊落空。但我相信,你的指引是沒有錯的。終究要見到的,遲早會被安排好的。湛藍的天空舞動着雲朵,這看着壯美,比內地的天空像是大了許多,像是我再往高處多走幾步,就能觸碰到它似的。一切顯得熟悉,跟夢中遇見的一樣。只是令人意外的是,我不知道你會帶我去見一個生活在天湖的女子。你沒有告訴我她的樣子,但我已開始想象着她的樣子。
作為唐古拉的妻子,這該是多麼令人憧憬。
難怪去年時候,就有人告訴我,來了拉薩一定要去納木措看看。那個時候,這個名字還是模糊的,因為你知道,我來,只是為了你。可今年來,我依舊是為了你,但沒想到,你會說介紹一個姑娘給我認識。
多麼害羞的一次會面,我不禁緊張起來。
雲朵漫開得快,湛藍的天空一覽無遺,幾隻飛鳥掠影而過。這使得窗外的天地變得異常廣闊,遠處的山脈和天空連接在一起,眼望出去,好像很遠,伸出手去,近在咫尺。牧民們領着一群一群牛羊在曠野的天地里與我們招手。這樣的情節,令不少困在城市裡的年輕人感到羨慕。用他們的話說,這怕就是他們想要追求的一種自由。去年,從拉薩回到成都的時候,遇見一個女孩,她在髮廊工作,幫我洗頭的時候,我們無意聊起西藏來。她很激動,不慎抓疼了我,只是沒有我吱聲。這樣的心情,我能夠理解。誰都嚮往他們心中的某個遠方,而西藏,又是更多人所憧憬的。她說——
那裡的天,很藍,那裡的水,很藍,好像人去了,就被洗乾淨了。
我鼓勵她勇敢一次,只是她害羞了,告訴我,等遇見合適的人了就一起去,這才是她真正的夢想。
我一怔,笑了。其實,突然是羨慕她了。這樣的夢想,實在太美。等某一天,遇見了一個適合的人,就兩個人一起去遠方。
如此美麗的故事,令人嫉妒。
就當我懷想得有些出神的時候,你在窗邊,輕輕吹拂着我的發梢。頓時,一陣溫柔,把我拉回了現實。而就在這時,你輕聲告訴我:到了!
好藍的天,好藍的水,好像整個人,都乾淨了。我愣在窗口,忘記了下車。這恍若是瑤池裡掉下了一塊稀世的藍寶石鑲嵌在了人間。遠處的雪山或隱或現,雲朵也藏着掖着,像是誰的美麗震撼了它們。你催促我,趁天好水好,還不趕緊下來去見見那位姑娘。
我頓時激動,抱着相機就奔了下去。你指着前方,說那就是唐古拉的妻子。儼然,我已沉醉。這像是夢境,亦如天堂,不該是沾染世俗的人世間該有的。然而,這真真切切的,就落在了人間。不早不晚,就遇見了唐古拉。
枯黃的草地似乎還未復蘇,但隱隱也能見到一簇淡紫色的小花,只是不多,能遇見,全憑運氣。興許說,來到這裡,根本就不會有人會注意到腳邊的風景。可我遇見,你說,這是她的安排,當是一份小小的見面禮。我受寵若驚,這樣的驚喜怕只能是有緣人才能擁獲的了吧?
請允許我,不由自主的這樣炫耀一番。
站在湖畔,你轉身離開了,說這是我與她的相見。頓時,我不知所措。本從未遇見,也未曾相識,一切來得突然,就這麼的認識了。他們說,你是唐古拉的妻子,多麼迷人,令人心動。
這話,我是在心裡說的,沒敢吱出聲。初次見面,感到唐突,我害怕的躲在一旁,偷偷的看着你。
真想過去,親口問一問,你是遺落在凡間的天使嗎?遠處山脈上的白雪是不是你褪下的羽毛?天空這樣藍,水這樣藍,一切這樣乾淨,是不是你的眼睛渲染了這裡?你坐落在湖畔,行人的身影穿梭其中,每個人都被嘆服。如此聖潔的湖泊,是不是你的淚水所凝聚?
我的猜疑,恍若變得越來越離譜。也許,你本就一直在這裡。只是,很久以前,你一直過着隱居的日子。直到突然某一天,世人揭開了你的面紗,唐古拉才告訴這個世界,你是他的妻子——納木措,雪域里的天湖。
這令人不容褻瀆,哪怕只是靠近,也要小心翼翼。
你秀麗的長發披落在遠處的山脈,凈透湛藍的眸子恍若深藏在湖底。我怯怯過去,探着腦袋低望着,頓時吃驚。如此深不可邃,怕像是世人不能看透你的眼睛一般。就在我不能回過神的時候,天空又劃過飛鳥的掠影。有人說,這是鷹。我不敢妄下定論,只覺一陣遙遠的唳聲動蕩了我的過於平靜的腦海。
這才發現,你竟然就站在我眼前,如此美麗,我再次失神。
不禁想起許久以前,自己寫下的一句話:喜歡一種藍,一種極致的藍,它充滿了高貴的憂鬱。如果有一天,我的臉上塗滿藍色,請不要悲傷,因為看你的眼神,都是極致的表達。
難道說,正因為冥冥之中註定要與你相遇,我才寫下這一段話?難道說,世間所有的安排都會在某一個時期里一一應驗?難道說,我便是你的有緣人?關於這些,我還困惑。只是不急於去求一個答案。或許說,有些相遇根本不需要一個答案,該是怎樣的因果,終究會揭開面紗。就像是你,就像是我,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在有生之年,遇見了一個這輩子都以為靠近的聖潔女子,這是什麼關係?這沒有任何關係,但為何相遇?這就是緣分。可能我的前世,可能你的前世,都攢夠了擦肩而過,才換來這輩子,一次意外的相遇。
我不能解釋,也無法解釋,時間恍如停止了一般。我站在這裡,只想好好的看着你,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
如果可以,請把我變成一朵雲,飄落在你的容顏之上。哪怕風過,我只能逗留一瞬間,只要能與你獨自相處,便就已夠了。
但這一切並不是愛慕,它像是你眼角的湖水那般凈透,容不得世人以媚俗的眼光太看待。但你我之間太凈透,世人的眼光已無法觸動這相遇的一切。就像是我在離開的時候,一場雪后,你送來的一霓一虹。如此壯美的風景,人們只在驚嘆中讚美,卻不知道,這是你的用心良苦。
我無法再用更多的語言去描述你,或許說,我根本就未曾用語言去描述你。關於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用語言能夠描述的,即便是一雙眼睛,都不能如此形容。也許,關於你,唯一的辦法,只能用心。但心,無法說話,只能感受。因為感受是無法騙人的,它來自於真實,是每個人都不能掩藏的真實。這恍若是每個外來世界的人,都無法拒絕的一次真實。而這樣的真實,便是與自己面對。難怪說,納木措的湖水,能洗凈一顆污濁浮躁的心。前提是,你是認真虔誠的遠赴而來…
這即是一個人的朝聖。
如今,我站在高山雪域之處,聖潔天湖之畔,突然好想問問,那個遠在成都的年輕女孩,你的故事圓滿了嗎?你找到了那個適合你的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