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舅的大兒子結婚,母親邀我與姐姐同去祝賀。姐電話告知我,怕我不清楚,一併說了堂舅的名。
納悶。反覆回憶,也記不起這舅的音容笑貌,是母親的哪位堂弟兄?與我及家人曾經有否往來?過濾一番后還是不太明白,問姐。姐的回答是母親的某堂弟,說是與我們一大家並無人情往來,去吃酒是母親的意思,純屬湊熱鬧。而母親力邀我們吃酒則是因為堂舅上門來接,盛情難卻。見我仍不明白,姐便長話短說,終是讓我明了個始末大概。
原來母親與這堂舅同族同姓,平輩,他們的父母屬於叔堂兄妹,到母親這一代親情早失,只是這個姓在本村少,外公一家與他們曾經往來頻繁,嫁出去的母親姊妹幾個與他們幾十年再未走動,偶爾母親回娘家碰上會拉個家常打招呼。近年間,隨着外公外婆的離世和母親年邁的緣故,回去的時間日漸減少,與這堂舅就更沒么照面。
之所以去吃酒是因為這堂舅前幾天突然登門拜訪,敘舊拉家常后說了來意,因大兒子結婚(他家大兒子三十好幾,前有兩女和一幺子均已成家),娶的外地媳婦,到時媳婦娘家的主親們會來送親,堂舅家的親戚所剩無幾,怕不熱鬧,再者兒子年紀大自身條件弱,在農村屬結婚困難戶,好不容易成個親,所以希望母親能夠去熱鬧哈。母親念及手足親情,怕堂舅請客門庭冷落,便力邀我們姊妹前往湊人氣。母親的力邀我們姐妹也盛情難卻。
正期這天。母女三人約在一起坐車前往。母親着一暗紫色夾衣,青色褲子黑皮鞋,姐姐着花色裙子高跟鞋,化了點淡妝。我則簡單,短髮t血牛仔平底鞋,素麵朝天,與平時無異。行駛途中,看哈窗外呼閃而過的田園風景,調侃姐姐吃酒席裝扮的隆重,聽母親講些與堂舅的一些過往。
不覺間,也就到了目的地瞿家村,我母親的娘家,我兒時與弟暑假的棲息地。此刻站在這裡,感觸雜陳,此地除了村名土地未變,人物亦非,更找不到我兒時生活的痕迹。村裡,從前的泥巴路早變成了現在的水泥路,從前的低矮青磚房如今已成清一色兩層小樓,整整齊齊,氣派不輸城裡。原來屋前的沙樹林與屋后的竹樹林已不見蹤跡,取代的是寬敞的水泥地面。外婆那一代人早已老去,即便壽長者也暮發蒼蒼,舅這一代人與孫輩駐村留守,年輕人常年在外務工,年底方回。所以,堂舅說的請客無人氣也在情理之中。
距堂舅家幾步之遙的時候,有在門口閑坐的親戚看見了母親,大聲招呼。堂舅母應聲快步迎出,雙手拉住母親與我們,激動不已。親舅母在裡屋幫忙,聽聲音也出來招呼,場面親情脈脈。寒暄間,廚房又出來幾老者拉住母親,說些久未謀面的客氣話。我和姐姐認識的親戚少,就站在旁邊陪笑,並着參觀表弟的新房,與親戚們三不五時的搭訕。
母親與親戚寒暄閑聊至早飯。飯畢時,鞭炮聲響起。迎親花車返回,共六兩小車。至此我得以見到我的這位堂舅口中自身條件弱的新郎表弟和他的外縣新娘。確實如舅所言,新郎表弟面相身高俱無,大婚光鮮的衣着也未能為他錦上添色,從樣貌到氣質,看着老實巴交不靈光。且下車後站在地上像個哈性,也不去開車門抱新娘下車,杵在門口站着,是否害羞或別的么原因也不清楚。用長輩們的話說就是不活泛。幾個陪親的小子見狀拉着他來到車前排。師傅搖下車窗,化着精緻妝容的外地新娘着婚紗笑顰如花的端坐車內。小子們打開車門,慫着他抱新娘上樓。這才抱着新娘下車,直衝上樓。新娘胖瘦高矮因着婚紗看不清,但從她的笑容判斷,心智肯定勝出我這表弟。這邊,堂舅安排的接親領頭者帶着新娘娘家的送親群去旁邊鄰家喝茶吃點心。數了數人數,共十幾人之多,果然送親人數如舅所言有些浩大。
片刻,樓上新房音響聲震天,鄉村新婚討糖茶拿紅包鬧洞房拉開序幕。親戚鄰居們紛紛上樓討糖茶。這是鄉里的規矩,討新娘的糖茶喝,順便根據各自身份給紅包,然後,年長者喝完糖茶閃人,把新房留給年輕男女。此雖少了城市新婚慶典的莊重,卻多了份隨性自在,倒也樂在其中。母親與姐姐也上樓,加入討糖茶的隊伍,我今天由於眼睛發炎不舒服,份子錢便交予母親派送。廚房幫忙者端盤子提桶子上前來,玩笑哈哈聲中,開始鋪張下午的酒席。
尋了隔壁門口一竹椅,坐下,點了眼藥水,於清新空氣中,獨享片刻安寧。此刻的天空與來時無異,耳旁,樓上鬧洞房的叫喊聲偶有傳來,給這鄉村的中午添上了層層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