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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補老闆娘的悲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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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伯的女兒王小玫在章明的榨油坊里打工,還不到半年,就被機器碾掉了一條胳膊。章明到醫院看望過王小玫后,拉着王大伯的手,說:“小玫是為了我受傷的,花再多錢也要把她治好。”他讓王大伯安下心來,一定要留在醫院治療。禍不單行,榨油坊很快就被勒令停產,章明只得來辭行,跟王大伯說要去追收欠款回來,籌集小玫的治病錢。

  章明一去杳無音信,人們說這是他的金蟬脫殼計,眼看給的錢用光了,王大伯三番五次上章家,章家只有章明的聾啞母親。

  望着躺在床上流淚的女兒,王大伯十分內疚。半年前,他見鄰村章明開在鎮上的榨油坊生意好,又缺人手,就央章明的老舅出面講情,把女兒薦給章明。王小玫漂亮能幹,很快獲得了章明的信任,據說這個小夥子對女兒還有那麼一點意思,村裡人都稱她是候補老闆娘。章明預交醫院的錢用光了,醫院告訴王大伯,說醫院給王小玫制定了安裝假肢的方案,費用大約十多萬元。王大伯聽了這筆數目,差點暈了過去。王小玫卻安慰父親,說自己根本就不想裝那冷冰冰的東西,暗地裡卻流起淚來,懂事的她不想給父親增加煩惱!

  王大伯看了看女兒空洞的右臂,咬牙說:“不行,這事得有個了結,我去找章明。”王小玫一把攔住,說章明也沒錢了。王大伯說:“他還有機器,能變現錢。”王小玫緊張地說:“爸, 那是人家的命根子,不要逼他。”王大伯板起臉:“你還在為這個黑心人着想?我還不是替你今後的日子着想。”王小玫小聲說:“他交了醫藥費。”王大伯說:“告訴你,你姨介紹的那個對象已經回話了,說跟你斷。”王小玫低頭,滴下兩滴淚水,說:“這種人,我還想跟他斷!”

  王大伯來到章明家,比劃着問章明的母親章明哪裡去了。聾子母親回答說吃過飯了。王大伯煩躁地問她兒子有沒有回來過,章明的母親說她昨天晚上睡得非常好。王大伯又問了一陣,總是牛頭不對馬嘴,火氣騰地起來,指着章明的母親罵道:“聾子婆,不管你是不是裝的,也給我聽好了,章明他有本事一輩子別回來,只要被我見到,就打斷他的狗腿。”章明的母親笑着說:“你要給我送肉來?多謝了,我還有。”王大伯悻悻地走了。

  王小玫回家休養不久,家裡來了一個斯文的人,拿出一張名片,自我介紹姓林,單名伍,是城裡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律師,聽說了王小玫的遭遇,十分替她打抱不平,要為她討回公道。王大伯冷冷地把名片丟回去,說:“我們不需要,走吧。”林伍說:“大伯,你是擔心錢的事嗎?我是來義務為你們打官司的。”接着詳細解釋了自己來的目的。原來,律師協會正在舉行法律援助行動,規定每個律師每年都要為貧困者免費援助一樁官司。

  王大伯問官司能不能贏。林伍信心十足地說:“能,我們一定能贏。”接着,他詳細解釋了一番,首先,王小玫是因公受傷;其次,章明的機械設備沒有防護設施,才造成發生事故;再次,章明沒有對員工進行安全生產培訓,給安全帶來隱患;另外,章明作為企業主,沒有為員工繳納勞動工傷保險,已經違法。說到這,林伍說:“大伯,這些原因都足以使章明敗訴。”王大伯頓時信心大增,隨即又憂慮起來,這鄉里鄉親的,打官司就把臉皮撕破了。

  林伍窺破了他的心事,說:“王大爺,是臉皮要緊還是小玫的幸福要緊?你不抓緊作出決定,等章明把財產轉移了,就難獲得賠償了。”王大伯一咬牙,點了頭。

  林伍大喜,拿出一份訴狀,念給王大伯聽。當王大伯聽到要章明賠償100多萬元時,人都呆了,擺手說:“不要那麼多。那些名譽損失、精神賠償就不要了。讓章明給小玫安裝假肢就算了。”林伍連說他糊塗,“大爺,法律是無情的。再說了,安裝假肢不是一勞永逸的,是需要更換的。這筆錢,包括了小玫今後的生活所需和維修更換假肢的費用。”王大伯聽了,愣了好半天,說:“唉,這算什麼事。一人遭殃,大家倒霉,章明他哪裡賠得出?”林伍得意地說:“就是要讓對方把一切都賠給小玫,才能彌補他的過錯。”

  林伍說服了王大伯,簽訂了官司的法律文書,得意返回。在門口圍牆拐彎處,林伍被一個姑娘攔住。林伍見對方右臂空空的,馬上明白了:“你是王小玫吧,找我有什麼事?”

  王小玫盯着他,不滿地說:“誰讓你多管閑事?”林伍笑着說:“這是為你着想,你年輕美貌,應該過上好日子。”王小玫說:“我家的事不要你管,以後不要來了。”林伍問她為何要衛護章明?王小玫說不關他的事。林伍看了她一陣,把王小玫看得惱火了,說:“你從哪裡了解了這麼多事?再來騙我父親,告訴你,我家不會給你一分錢律師費的。”林伍笑着說:“果然厲害,怪不得有人愛你愛得發瘋。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不是法律援助律師,但也不會收你們的錢。因為有人替你們付賬了。”說完,丟下一句“等好消息吧”,就匆匆走了。

  王大伯家要告章明的事傳出后,許多人議論不一。有人叫好,說王家閨女總算找到了賠償的正途。有人卻反對,說事故發生時是王小玫自己把手伸進機器里的,也有責任,不能把什麼都算到人家頭上來。王大伯聽多了這些風言風語,終於沉不住氣了,把女兒叫到跟前,說:“小玫,給我講實話,手是不是你自己伸進去的?”

  王小玫眼睛一下子紅了,點了點頭。王小玫是個善良的姑娘,來到榨油坊后,見章明一個人忙不過來,經常幫他整理車間,清理機器,於是有工友取笑她是候補老闆娘。出事那天上午,榨油機卡住了,工友們便聚在一邊玩撲克。王小玫着急地催工友搶修,工友們懶洋洋地說反正老闆出去辦事了,沒人管,當然要開心了。他們還嘲笑王小玫是不是候補想轉正了。王小玫罵他們混蛋,想到章明講過這批貨交貨時間緊,一咬牙竟然伸手去清理裡面的齒輪,沒想到機器突然轉動,硬生生碾斷了她的右臂。

  王大伯愣了,沒料到事情起因還在女兒自己身上。這時,章明的母親顫巍巍地進來,迎面跪倒在面前,王大伯驚得手忙腳亂,和女兒一起拚命拉章明的母親。可是老婦人就是不肯起來,口口聲聲要王大伯原諒兒子。王大伯說:“老大姐,起來吧,是我錯怪章明這孩子了。”章明的母親說:“大兄弟,你讓我兒子吃官司,叫他以後怎樣做人?他還沒有娶老婆哩。”

  王大伯猛然站起來,向外走去:“我這就找林律師撤訴去。”沒想到在門口被人攔住,來人竟是消失多日的章明,他一把拉起母親,朝王大伯說:“大伯,小玫是為了我才受傷的,我有責任。要我賠多少,我都認了。但是,親兄弟明算賬,究竟要賠多少,不是你我說了算,還得靠法律。”王大伯懵了,看來這章明是有備而來,說:“章明,大家都是鄉親,這事還是私了。”章明強硬地說:“不行,除非法律規定,我不會多給一分錢。”說著攙扶着母親離開。這把王大伯氣得渾身顫抖,指着章明的背影說:“你看,你還說他好,這人簡直是個無賴。”

  法庭開庭了,林伍在法庭上慷慨雄辯,章明自己替自己辯護,根本不是林律師的對手,在林律師面前節節敗退。最後,法庭採納了林律師的訴求:章明應變賣所有財產,賠償王小玫88萬元。

  這時,章明卻要求法庭允許調解,說:“審判官,原告人王小玫小姐是因為我而受傷,我深感不安,情願用自己的生命來挽回她美麗的肢體,也不會後悔。因此,無論法律如何判決,我都服從。我請法庭授受我的請求:我願意和原告進行法庭調解,用我的一切來賠償原告,讓原告過上幸福的生活。”

  事情陡然出現轉折,人人都始料不及。王小玫看到章明朝自己送來溫情的笑,趕緊低下頭,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麼。王大伯見章明說得入情入理,當即同意。於是,一個劍拔弩張的官司,最後以調解結束。當法庭起草調解文書,問章明願意賠償多少時。章明大聲說:“一生,我的一生。”

  法官和在場的人都愣了。章明大方迎着各種目光,說:“我早就愛上了王小玫小姐,她是為了我的事業失去右臂的。出事後,我向她求愛,她卻拒絕了我,說一點也不愛我,其實,她是不想拖累我。這樣美麗善良的好姑娘,我到哪裡才能找得到?因此,我請求法官同意我用自己一生的愛來賠償她,照顧她,讓她這個候補老闆娘轉正,和她共度一生。”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王小玫紅着臉低下頭,法官說:“很好,我個人完全同意,但還是要徵求另一方的意見。原告,對被告方的訴求,你有什麼好說的嗎?”這時林伍回答:“原告沒有任何異議,同意。”王小玫結巴着說她還沒想好。林伍大笑,說:“我是你們的授權律師,有權選擇同意對你們有利的所有事情。”說著轉臉問發獃的王大伯:“大伯,你同意嗎?”王大伯脫口而出:“同意。”法庭上的人都附和着叫了起來:“同意,同意……”

  王小玫成了章明的新娘后,才知道了章明的苦心。章明向受傷的王小玫表露愛情,遭到拒絕後,更覺得王小玫善良可愛,是自己值得愛的姑娘,於是,他一面出去催收欠款,籌集給王小玫安裝假肢的錢,一邊請老同學林伍幫忙,挑唆王大伯打官司,好讓法律把自己“賠”給王小玫,逼王小玫接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