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玫瑰靜悄悄地開
廖雙初
前些日子,一點也不在行的我一直在努力做着月老的事,想促成一對青年男女的婚姻。小夥子是妻子的一位表侄,在縣裡的一個部門工作,女孩子是一名高中教師。儘管目前他們各處一個鄉鎮,但雙方我了解,各方面條件大體相當,都挺優秀,經過仔細比對,覺得可以牽線搭橋,讓他們自己找感覺,拿主意。我知道,論年齡,他們一個已經二十八歲,一個二十六歲,再不談婚論嫁,就快成“剩男”、“剩女”了,我有點替他們杞人憂天。
最近通過網絡從女青年處獲悉,他們在聯繫,彼此都在了解對方。我叮囑她,聯繫便好,步子不必太急,所謂冷水泡荼慢慢濃。她很欣賞我的觀點,也十分相信我,表示只要有緣,一定會珍惜我的“媒妁之言”。我內心上的真實想法是,不論他們最終找到的另一半是誰,只要他們能早日踏上幸福的紅地毯便令人高興。
想着兩位熟悉的年輕人的事,又聯想到生活中的相關情形,我感到在我們這樣的閉塞縣,特別是在一些邊遠鄉鎮,年輕人找對象確實是一個難題。尤其是系統里的女教師,她們身處基層學校,要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還真不容易。
我記得,二十多年前,我剛參加工作的那會兒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那時,雖說也在鄉下,但未婚的年輕女教師可俏了,除了不少早已名花有主,直接帶着男朋友來上班的外,只要一到單位,馬上就會受到高度關注,成為“香餑餑”,也必定會有為數眾多的男青年找各種借口千方百計接近她們,去競爭那一個個難得的“崗位”。當時,地方政府尚未啟動大刀闊斧的撤區並鄉的改革,設在區、鄉(鎮)所在地的單位還有蠻多,除了政府層面的機構,供銷社、農技站、銀行、肉食站、林業站、派出所等縣屬垂直單位,還有一些別的國營企業。加之,各部門年年都有大學畢業生分配到鄉下,所以再偏僻的鄉鎮都不缺年輕人。大家你來我往,今天他做東,明天我請客,十分頻繁,也十分熱鬧。交往的結果當然是,不久就看到成雙成對的人了,一個個小家庭在大家的簇擁下很快成立。
但是,隨着機構的一個個撤銷,也隨着國家大學生分配政策的調整,當然也隨着一個個企業的破產,這種相對穩定的人群流動便一步步走向消亡了。只有鄉鎮的學校是不可或缺的,教師通過各種形式源源不斷地補充,老師們的社會交往已明顯變得稀少起來。不過,要是有相應比例的男教師到崗到位也行,問題是現在願意選擇當教師的男青年卻日漸呈萎縮狀態,使得男女教師比例日益失調。制約的最主要的因素無疑是教師待遇問題。在近十年的時光里,縣鄉一級的教師工資幾乎都沒有提標。最近這些年工資組成中的績效工資也因為主要受制於地方財政困難而一直處於一種低水平狀態,年輕教師的月工資不到兩千塊錢。在這種收入背景下,要想家人的日子過得滋潤實在很難,怎麼會對男孩子們有吸引力呢?因此,即使選擇教師職業,也都去了外面的大中城市,願意回到縣域工作的男教師一年幾乎沒有幾個。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像我們這樣的縣,每年編製內招聘的教師和爭取中央財政支持的特崗教師,總數都在一百幾十號人,但主體是女教師,男教師難以佔到其中的兩成。也曾設想過適當調整一下招聘方案,以平衡教師性別比例,但又怕遭遇“性別歧視”的質疑,所以只能按兵不動,先保證招滿教師總數再說。久而久之,連鎖反應中的婚姻問題就出現了。
為了讓更多的年輕教師早點步入婚姻的殿堂,我們也曾做過一些努力,想過一些辦法,比如組織全縣性或區域性青年教師聯誼會,或建立單身教師QQ群,等等,現在看來,都收效甚微。所以每當看到一個個端莊漂亮又無比敬業的鄉鎮女教師因為條件局限而難以找到心儀的對象時,我的心總是無比的沉重,我們怎麼去留住我們優秀的教師,留住她們那一顆顆年輕的心?
這些年,外面的世界是越來越精彩了,年輕人包括農村裡的年輕人都無不嚮往北上廣那樣的大城市,他們寧願“北漂”或“孔雀東南飛”,也不願意留在家鄉找飯碗,回到家鄉的美女們只能如一朵朵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了。相比於早些年女教師受寵的情景,這多少讓人生出幾分感嘆。我不知道這樣的情形還將持續多久,真希望它儘快結束,讓鄉村女教師的心早一點晴朗起來。
(作者單位:安化縣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