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院子里,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望去,屹立着一座高高的山峰,山峰頂上老遠就能看見一座烽火台。所以人們就把他叫做“烽台山”。
老人們傳說,烽火台是遠古時期,國家為了傳遞軍情機密而設立,烽台山上有座烽火台,當然在周圍遠處的山頂上也有座與之相呼應的烽火台,每當烽火台上狼煙四起的時候,國家定有軍機大事傳報。
烽台山半山腰有座古城牆,聽村裡上了年紀的大爺們講,民國時期,東關的村民為了攔住從北峽吹出的煞氣而築成了如今當地僅存的一座古城牆。城牆有三米多厚,一百多米長,從側面由土築的梯形踏步而上。老人們說,城牆之所以到現在還毫髮未損,仍然健在,是因為當初建造時的黃土都是用蒸籠蒸過的,避免反鹼。監工為了考驗工匠築的城牆質量,每天夜晚在當天築好的城牆夯窩裡倒上水,第二天水位沒有下降就意味着工程合格。當然,不合格的必須立即返工。小時候,夥伴們總是結成一群聚集在城牆之上,你一夥這邊,我一夥那邊,相互之間展開激烈的“土球戰”。夥伴們使勁的掄着手中“彈藥”,拳頭大小的土塊在空中呼呼地飛過,畫出一道道黃土色的弧線,織成了漂亮的一張張無形的網。
春暖花開,漫山遍野的桃花、杏花、梨花點綴着整個烽台山。蜜蜂在花草間勞作,蝴蝶在空中起舞,小鳥在樹林里歌唱。夥伴們在大槐樹下圍着大哥哥大姐姐們席地而坐,用手托住下巴傾聽着流傳了千年的民間故事。夏日,頭頂柳條野花編成的涼帽,撒歡於地旁溝畔。壓彎了枝頭黃澄澄的杏子惹得大伙兒直流口水,頂不住誘惑的我們爬上老樹,騎在樹杈里吃得小肚皮鼓囊囊,伸起懶腰享受着從樹葉縫隙里射進來的陽光,滿臉歡快,全心喜悅。
每年暑假時,滿山都長着綠油油的青草,一大早我們就各自趕上家裡的牲口,有牛、有馬、有驢,呼啦啦,成群結隊地上了烽台山。一路上,牲口們見着青草就不停地邊走邊啃,小夥伴們分成兩組,一組負責押隊,走在最前面,一組負責斷後,走在最後面,生怕丟了牲口,回家受家長的抱怨。有些人走累了,就乾脆騎上了驢背,吹着口哨呼嘯前行。等把牲口趕上山頂時,也就是我們解放的時候了。先由一部分人看守牲口自由吃草,另外一部分人則負責在附近尋找柴火,還有一部分便悄悄地溜進了人家的土豆地,“賊眉鼠眼”以最快的速度用手掏挖着地里白凈、豐滿的土豆,沒一會,小籮筐里就已經滿滿的了,看看四下沒人,提着盛滿的勝果竄出土豆地,一股煙消失在山野中。柴火堆起來了,埋土豆的火坑沒幾下就熟練地挖好了。找一個有台的小坡,從下面開口,挖開一個見方的圓形小洞,再在頂上鑽一個胳膊粗細的小洞,用黃土塊在小洞頂壘砌一個高高的煙囪。開始燒土豆了,先把柴火放進挖好的坑裡,點上火,濃煙從小煙囪里直往上冒,嗆得小夥伴一個個連咳嗽帶流眼淚。火燒旺了,便將土豆一個個扔進火坑,再用土塊堵上火門,就等香噴噴的燒土豆出爐了。在等待的時間裡,一個個捋着小嘴,哈喇子(流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不知誰喊了一聲“開鍋了”,大家一股腦衝上去,一雙雙小手毫不怕燙,刨開開火坑的土層,伸進去,一抓一準,黑乎乎的土豆,拿在手裡一捏,就裂開一道白縫,冒着熱氣,顧不上燙嘴,一邊用小嘴吹着一邊就塞了進去。滿臉的歡喜勁兒就知道有多香,有多好吃。剛剛吃完燒土豆的夥伴們還顧不上擦擦被染黑的小嘴,就又匆忙地去趕牲口了,因為忙於享用美餐,自家的牲口已經竄進人家的麥田吃起糧食來了。
趙家溝是烽台山山系的一道溝壑。夏天,從溝腦的泉眼裡會冒出一汪清澈的泉水,順着彎彎曲曲的溝底一直溜進葫蘆河。溝底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將整個溝底罩的嚴嚴實實,樹上總是傳來小鳥的鳴叫,泉水在曲子聲中順暢地流走。小夥伴們時常用小木棍搭成小小的浮橋,一座座的,就像大江大河上的攔水大壩,大家的嬉鬧聲驚起一陣鳥兒,呼啦啦,從這棵樹飛向那棵樹。( 散文網: )
冬日裡,下了厚厚的雪,順着山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雪地上,腳下發出吱吱的響聲,就像一曲美妙的音樂。看着漫山遍野雪白的世界,遠處的麥田、家裡的房子、學校的操場、開發區的工廠都連在了一起,自己的心就像也被融合了進去,滋溜溜的美。
如今,每當晨練或傍晚散步的時候再上烽台,又是一番景象。山上的水榭亭台此起彼伏,迎着微微的山風,從山頂向下望去,阿陽城盡收眼底。一幢幢高樓大廈林立而起,一片片新區安靜和諧,一個個工廠車水馬龍,一所所學校書聲朗朗,一條條高速公路錯綜而過。感嘆間,一派繁榮景象,眼前浮現着童年的往事,一縷縷,一幕幕。然而,現在怎麼也找不到兒時夥伴們搶吃燒土豆的那種香味和愉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