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里總是有美好的結局,白雪公主與七矮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睡美人在被王子吻醒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灰姑娘變身成為漂亮的公主后獲得王子的芳心,青蛙王子在得到公主的吻后恢復了原來的摸樣……童話里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完美結局。我在這裡想說的是,其實在美好童話的後面都有一個灰色童話,在你我的心中,只是他沒有佔據你的大部分而已。
記憶的童話在心裡有一定的分量。記憶的童話里有一空蕩蕩的老房子,有一個老阿婆,坐在藤椅上,搖搖晃晃,嘴角還掛着一絲無人能夠明白的笑意,如此詭異的環境,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角色,出現了就在阿婆的屋裡,閃着綠色的光芒,刷的一聲就從屋裡躍出來,跳到房頂上,時而不時地叫喚一兩聲,瞄,喵……優雅的腳步踩在墨綠色的瓦片上,無聲無息。黑色的貓踩在青色的瓦片上,就像踩在鋼琴的琴鍵上,奏出一首銷魂的曲子,慢慢的彷彿被眼前的一切事物吸引,就像被吸進一個黑色的洞,洞裡面悄無聲,靈魂都像被抽空一樣,只剩下一副軀殼。
我用手觸摸四周,發現四周都是記憶的碎片,一片兩片,有無數片。總是要被大人的吵鬧聲帶回現實世界,我的世界嘈雜起來。黑色的貓消失了,從房頂上一躍而下,竄出去了,老阿婆也消失了,只剩下藤椅還在不停地搖晃,老房子的四周栽滿了竹子,竹葉飄落,居然能夠聽見哭泣的聲音,像拋棄的夫人在哭泣,像沒有吃到糖的小孩在抽泣,像黑貓掉下房頂,一聲呻吟。一貓一葉。童話是灰色的。
記憶里的童話在心裡總是會有一絲絲隱痛。記憶里的童話有一株結滿梨子的果樹,春天它枝繁葉茂,有無數的蜜蜂圍繞着它轉個不停,嗡嗡的聲音,刺耳,尖銳,堪比耳朵的殺手。還有畫上濃烈妝的花蝴蝶,在梨樹四周擠眉弄眼,花枝招展,像極了西遊記里的妖精,個個冷如冰,艷如鬼,強烈的視覺衝擊,震撼着我和我的小夥伴。冬天梨樹褪去自己的華麗裝扮,就像蛇蛻皮一樣,,一夜風雨後只是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放學回家晚了,看見那株梨樹,扭曲的枝幹,乾枯的主幹,被白蟻吞噬的樹心,還有從樹榦上掉落的白色粉末就像骨灰。多看一眼都會做惡夢。
果不其然,那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我一個人在梨樹下,遠遠地眺望着它,這時候的梨樹,就像一個從廢墟里爬出的殘兵,拄着拐杖,斷了一隻手臂,另一隻手努力地向天空伸去,彎曲的四指,在風中顫慄,風過,還沙沙地響,這是在說:我好痛苦……。站在遠處的我,一個人,感覺到了樹的痛苦。但是,我幫不了樹。吹過的風,弄得我的睡衣,胡亂飛。秋天,樹上那個果實累累,可是一陣風雨後,果子哦掉了一地,起床上學的我們,看見落了一地的果子,便去撿拿果子,果子掉在地上,有的爛了半邊,似爛了的半邊臉,有的已經腐爛,散發著獨特的味道,這種味道很是獨特,說不清楚,倒是有點像一間發霉的房間散發出的味道。某些壞掉的果子偶爾還會有不知名的小動物爬出來,總是把我們嚇一跳,有一次,從果子里飛出一隻特大的蜜蜂,那個蜜蜂的尺寸快趕上大拇指,我在學校午睡的時候,夢見蜜蜂在長大,長得比我還要大,尾巴后還帶着筷子般的蜇,很是嚇人。一人一樹。童話是灰色的。
記憶里的童話會有那麼一點點傷心。記憶里的老家,被一片竹林包圍只是在南邊才露出一絲陽光,老家背靠山,依山而造,想象自己每天在這兒生活,是不是有時候會從山上掉下來。山的一邊,是墳堆。老輩人說:“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化作一種鳥,這種鳥會叫,叫的聲音就像風車轉動的聲音。這樣就有了一絲的害怕,害怕聽見那種鳥的叫聲,害怕路過那個山坡,山坡上有松樹一排,我暗地猜想,每一座墳都是有一棵松樹的,那樣的話,飄走的靈魂就會找到回家的路。早上,煙霧繚繞,那是死去的人在吐納,吐出自己靈魂深處的臟污,吸收天地的精氣。黃昏,煙消雲散,那是死去的人在趕路,趕去黃泉的路,找到他們晚上休息的地方。夜晚,深邃迷人,那是死人的眼,從眼裡我們可以看見明天的時光。山化作一魂魄,在山間遊盪,看見他,不要害怕,他只是一個小孩子,就只會和你做迷藏。一山一魄。童話是灰色的。
記憶里的童話是有那麼一點點憂傷。記憶的老家有一條河流,是一條小河,連枯水期都會完全沒有水的。河的源頭是一出溶洞,溶洞很深,沒有人進去過。小河平時很是溫柔,但是就是這樣的河流也會有狂暴的時候,夏季洶湧澎湃,曾經就有人捲入,沒有再找到。我想他是化作了水鬼吧,水的深處有一叢水草,活像女人的頭髮,還打着結,流水也無法梳理好這一頭髮。文章裡面說:只有水鬼是最了解河流的,因為水鬼看得到河流的內心。有時候我們也會忍不住下到河流里,去和水鬼談心,把自己浸泡在水裡,即使隔着一層血肉,但是我們的心跳還是能夠被水鬼聽見。一水一鬼。童話是灰色的。
灰色童話殘留在我們的心裡,讓他在我們的心裡佔據一席之地,因為沒有灰色童話,再美好的童話也將不會美好。
灰色童話 標籤:格林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