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狸貓
形單影隻,我自顧自走着,我沒有家...其實也很正常,出生以來多少歲月都是如此.
我是一隻流浪貓.我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名字,我叫玳瑁,可能是因為我皮毛的顏色吧.也可能是因為我是花狸貓的緣故,總之我的花紋沒那麼規則.所以沒人喜歡我,所以我才註定要流浪.不過或許是因為小草易生的緣故.我一直在這個城市裡頑強地活着.
走過北京的大街小巷.看過悲歡離合.我只是選擇旁觀,因為這個世界上對我而言傷害已經夠多了.每每燈紅酒綠,西裝革履背後都可能是些最黑暗的故事....這個世界上,你很難去說服人類相信曾經的那些美好.正因為有着強烈地戒備心,我才活到現在.....不要去輕信路人.也不能去試圖安慰那些失意的人,否則他會把怒氣發泄到你身上然後繼續顧影自憐.曾經....愛過一隻小白貓,可是無論我如何做,她都不理我...她也在流浪吧.或許是這樣.
為了讓她注意我,我經常在她面前跳來跳去,並用爪子逗她.可是她似乎越來越煩我了...當我故意去惹她生氣時我甚至有種淡淡地驕傲.因為對於我來說,吸引她注意的方式或許和那些人類幼稚地孩童那般,喜歡一個女生便不斷去招惹.殊不知,這樣並不是發自厭惡.而是喜歡.....恩..喜歡,一種多麼神奇的東西,不管對於身價百倍的寵物貓來說,還是對於被棄於街頭的我來說,這是唯一一樣公平的東西.後來我發現她老是躲着我,躲着我.我知道這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厭惡....時間從此滑過一段時間,後來我們街區里又來了一隻流浪的花貓.他和我居然成了好搭檔,每天為了食物相互合作.竟然配合默契.往往是一起覓食,起分享.有次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塊烤魚后,我帶着屬於我的那份去找她.可是又被她冷冷地拒絕了.沒錯,又!這不是第一次,我知道,就算是流浪貓也有流浪貓的尊嚴.我確實過了她的底線..而另外一隻花貓呢?他似乎只對食物感興趣.
有一天天剛蒙蒙亮.我和他又一起出去找食物,或許因為我想着她的緣故,我不自覺地落下了好遠,這時他居然叼着一塊肉和我分享,我驚訝於這份友誼.對於我們來說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時也驚訝他能如此好運地發現這樣的美食.正當我準備享受這份盛宴時,在晨霧裡依稀看見她的身影.怪不得每次她一身白毛都那麼乾淨,原來她經常在晨曦中就着洒水地管子沐浴....周圍是花香,淡紫色的晨霧裡她好美啊...我那麼注視着,注視着.怎麼都看不夠.
要不是耳邊凄厲地叫聲我相信我會沉浸在這夢境中好久.轉眼之間他...我搭檔的花貓已經躺在地上無助地掙扎....口中已經開始冒出了朵朵血花,我毫無辦法.只能這樣注視着他的氣息變淡...變淡.....幸虧我沒有吃那已經到口的肥肉.
如果是人類,如果是藝術渲染,我估計他會告訴我:朋友,你多保重或者類似感人的話.但是我們只是貓而已....沒那麼多言語去表白..不過在夜裡我還是把它的屍體拖到樹下去試圖掩埋...就如同人類那樣,你不知道這工作對於我的艱辛.不過我終於完成了...終於完成了.這段友誼,我會記住.
這件事情以後,她-那隻美麗的白貓也消失了...我很擔心也是遭遇了類似的遭遇.我十分想哭.真的想哭!可是我的淚腺沒有那麼發達...遠遠不及人類發達...一時間這個街區里只剩下我一隻流浪貓,我決定去外面看看世界.沒錯,就像我以前那樣去穿越大街小巷吧.在我出發之前,我還是回到埋葬花貓的那課海棠樹下去看看他.只是看看而已,不過相信他如果可以,也一定會說一句:朋友,保重了....我想我聽見了.
很讓我吃驚的是.人類有着所有生物中最發達的淚腺.可是他們卻不會哭.至少我是這樣感覺的,我以貓的角度來看.哭,眼淚,不應該只代表痛苦,還應該包含着感動與欣慰.可是,往往哭的人都那麼無助.都那麼無依無靠...可是當你接近他們時,他們就立即會以強者的面孔在你面前出現.真不理解為什麼.今天甜蜜的情人明天就可能行同陌路.難道這就是人類的愛?這就是人類的喜歡?當然,好象也有人對我是善意的.甚至給我飯食,可是我不能忘記花貓的事.他的死提醒了我一個道理:不要相信人類.可是我覺得,總有人值得信任,只是我沒有遇見罷了.......
有一天,風迴路轉,我竟然被一個男孩吸引住了.我實在太累了...也不知怎麼的.就被男孩抱在懷裡.....
後來在寵物醫院我才聽說,我得了一種叫什麼瘟疫的病.而我現在奇迹般地痊癒了.我真的很感謝,很感謝男孩一家...是啊,為一隻流浪貓這樣付出的人家是值得依靠的.所以從此以後,我便成了一隻家貓.確實嚮往着的那種生活就這樣來了....睡醒了吃吃東西和主人鬧鬧彆扭...一家人很融洽,很和睦.我儘力作好一切,並在小主人學習累了的同時跳到桌子上讓他撫摩...並且發出滿意地呼嚕聲...只是偶爾還會想到以前的日子.和花貓一起的種種.看人世間的悲歡離合,世事變遷.也會想起她,我的愛....我願意付出一切,只願她能平安.
所謂世事難料.一天,家裡似乎出奇地安靜,甚至說,有種肅穆的感覺.我像往常一樣跳到小主人的面前,可是他卻皺着眉頭躲開了.我不明白我怎麼了,我似乎沒做錯什麼啊....倒是也沒時間容我多想,一隻戴着膠皮手套的手迅速把我抱起並扔出窗外.....
就是這麼奇怪.一瞬間,似乎什麼都改變了.幸虧他家是二樓我只是摔斷了一條腿.這個夜裡很熱..但我一點也感覺不到.我疲憊地拖着傷腿到了一個角落裡安頓下來.靜靜地等待着天明.....
似乎是她,靜靜地向我走來.似乎是她關心地看着我.似乎花貓也同往來對我探視....夢猛然驚厥!我身邊還是孤寂一片.坦白說,我並不恨那家人.雖然連為什麼都沒有就把我拋棄.雖然我白白信任了他們一場.雖然他們絕對不是真的愛我,但是他們畢竟給了我一個曾經還以為是溫暖的家,這樣就足夠了.作為貓的我沒有什麼怨言.我本來就是流浪貓.本來就是浪跡在天與地之間....
發現似乎外面有了很多改變.不知道是不是我久不到外面的緣故.街上的人少了,雖然是夏天,但是穿梭在小路和呼嘯在大街上的風卻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溫暖....狗和貓的屍體也增多了.似乎一切都開始了無生趣,原來的生機昂然已經不在,我也比以前瘦了許多.雖然街上似乎有不少美味可口的肉塊.但是我知道其中的玄機.所以我從來沒有去碰過它們.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一直一直活着,我真的感覺到人類所說的苟且偷生是什麼意思.但是如今他們可能已經把這個詞忘卻了,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明白生命的意義.街上開始出現了閑散的人群,他們對我好象有深仇大恨一樣,不斷地圍追堵劫!食物的誘惑,話語的挑逗.我見多了!人類不過如此,就是這樣黔驢計窮.有的時候,你真說不好他們是不是最聰明的生物.不過,無所謂.他們既然自己老那樣說,那麼就是了...我只是一隻貓,活着為了生存為了愛.就此而已.
後來我才從路人的談話中得知,據說現在有一種什麼肺炎是通過動物傳染的...所以要肅清流浪狗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小主人家會那樣呢...既然一切都已經明了,那麼我真的是一點恨意都沒有了.真的一點都沒有了...
以後的日子裡,我的生活變得更加艱辛.食物很難弄到.還要活着...真的很難,正當我已經快放棄希望的時候,我偶然看見一隊人在追趕一隻白貓,不由得我多想,我固執地認為白貓就是從前的她!我奮力去引開那些人.但是人畢竟是人,在我以失去一隻眼睛為代價的前提下.總算是救出了她.
壞的方面是,我的一隻眼睛永遠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好的方面是,我的腿已經快好了.而且白貓居然還真的是她!這樣的話好與壞是二比一,這次的營救絕對是值得的!我這麼安慰着自己.但是!但是!!失去眼睛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雖然這樣,但是我還是勇敢地活着,去為了白貓努力找着食物!一直在努力,在努力着.後來聽說病菌不是我們動物攜帶的,又聽說人類已經控制住了這種病菌.天空下,鳥兒又開始歡唱.一切又是那麼安寧了,似乎曾經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還是一個普通的夜晚,我叼着偷到的火腿回到白貓的隱蔽處,但是白貓不見了.無論我如何呼喊都沒有回應,我真的是想哭!但是我流不出眼淚......在一個月後我發現白貓在一戶人家的窗台上看着我,與同的還有一隻帥氣的阿比貓.我猜想大概是,阿比帶走了白貓吧...這樣也好,至少她能有一個溫暖的前程了,我一點也不沮喪.只要愛的貓幸福,那我也幸福了.
天氣已經越來越冷了,我回到了最初安窩的街區,在埋葬花貓的海棠樹下沉默着,沉沉地就那樣睡去.夢裡總是花貓的囑咐與祝福.一覺醒來,海棠葉蓋了我一身....天空是那麼藍,陽光明媚!海棠果也成熟了...在以後找不到食物的日子裡,我就咀嚼着海棠果過活,在寒風凌烈的冬天我就在海棠樹的樹洞里蜷縮.這樣就又是一年.這一年中除了之前我敘述的,還發生了幾件事.有次有個小女孩摸我,我讓她摸了.心裡暖洋洋的.有次有隻白貓來看我,當然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不過這隻白貓似乎很能說話.他說當下個秋天你還守護在這裡的話你會發現對你最重要的東西.還有一次,我從一對戀人嘴裡得知,愛情是互相照料,生死與共....
後來呵,一切都一樣,時間滑過一個月,春風滿大地的時候,陽光是那麼溫暖.夏天在樹下聽着蟬鳴是那麼悅耳....秋天吃着海棠果我居然發現這棵樹我是那麼依靠着她.海棠樹為我,無私奉獻食物和溫暖.我為白貓也曾如此,我們都是默默在為別人的幸福而努力的生命.其實這樣不是也很好嗎?我一點也不後悔!你呢?秋風搖曳着樹枝....似乎在認同我的一字一言.那夜我睡去就沒有醒來....在樹洞里永遠地安眠了.幾天後,樹竟然也枯死了......一地落葉埋葬了我的故事.
幾年後,似乎有人在談論.咦?這裡從前有棵海棠樹吧?.........對呀,是有一棵的.
後記:一份以貓眼看人世的人生觀,其中沒有加入我更多的主觀思想,只是去羅列着事實讓你自己感悟而已.文中的,玳瑁,白貓,花貓和海棠樹都沒有特別鮮明的對話,但是一切的情誼在其中是化不開的.且都有各自的特點.另一方面,一直總有意無意捎帶着人類,人類的.其實與玳瑁相比較之後,玳瑁的聖潔就在不言中了.一篇永遠淡淡敘述着的文章,其中包含的感情,沒必要去吶喊出來....重複讀幾遍,相信你會發現,不言,情卻處處在的內涵.同時,也會理解題目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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