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群沒大沒小的孩子,男生女生在花園的涼亭里嬉戲打鬧。那一站的風景,也許是最美的。
我把手伸前去,欲將這光影掠來,卻被什麼擋住似的,無法向前。厚厚的玻璃壁,映着我渴望的眼神。墨藍色帽子的乘務員提醒我車要開了,我坐下來,卻無法把心從那五光十色的孩童身上收回。
我是渴望着的,渴望自己可以回到那個煩惱憂愁少一點的時代,渴望鐵哥們能再一次站在哭泣的我的面前,替我擋住刺眼的陽光,數落我一句“真是個愛哭鬼”。那個總替我遮風擋雨的哥們,現在應該也在哪裡當著流浪的赤子吧。
我躺倒在座椅上,車裡乘客不多,對面只有一位穿兜帽衫的悶油瓶,劉海長得看不清他的眼睛,一語不發,大概是打着盹。而我則神遊到那個花園的涼亭中去了。
越長大,越是感覺到生活的重擔比想象中的要可怕,每天忙忙碌碌,在人群中穿梭,梳一樣的髮型,穿一樣的衣服,做一樣的事。全然沒有小時候的自在逍遙,像被層層枷鎖捆住的獸類,對着外界咆哮,卻隔了冰冷滑膩的鐵柵欄。漸漸的我也不再是愛哭鬼,習慣了刺眼灼熱的陽光和寂靜孤獨的黑暗,生命是停不下來的傳送帶,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火車的車門即將關閉,我卻有了下車的念頭,我捨不得那個涼亭。就在我半立着身子猶豫的時候,對面的悶油瓶卻一把鎖住我的手腕,帶着我跳下了車。我突然間感到莫名的慶幸,明明行李還在車上,車門已經要合攏,乘務員着急地對我們大叫,可這的確是一次成功的脫逃。
由於動作太大,悶油瓶的兜帽滑落下來,露出熟悉的面龐,陽光溫暖地伏在我們的身上。小的時候替我擋住陽光,而現在卻將我帶到陽光之下。臉上不自覺浮出了笑容,我拉着他回到了車裡。生命的列車再次緩緩地開動起來。
偶爾停一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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