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城市裡遊走,路過的,回頭的,終是過客。剩下的只是自己和以為幸福的錯覺。
她的臉上總是有淡淡的微笑。嘴角向上一揚,就是一抹甜蜜。對她來說,這很虛偽,無所謂是否發自內心。陌生的城市裡,她只能以這一抹恬淡來留住他。
她熱愛所有老舊的東西,做重複的事。或許是生命里的不安全感,她害怕接觸那些令她覺得危險的一切新事物。就像一種潛伏的原罪。能做的只是逃之夭夭。
這個城市的天空總是灰暗的。只有在日落的時候,整個天空就像一塊多變的調色板,旬麗多變。雲朵像多彩的綢緞,綿暖而舒適。這個時候她就靜靜地坐在江邊,讓江風吹起她的髮絲,感覺像要飛起來。她常常在想,是否人是由飛鳥進化而來的?否則體內怎麼會有那麼熟悉的飛翔衝動?
體內暗藏已久的另一種原罪,是孤寂。舞池裡,那一個個帶着面孔微笑的人們不時地扭動身軀,她只坐在吧台前晃動手中血一樣鮮紅的酒。那些做作的快樂,只會另她更加悲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個人。他總能在夢裡給她一個微笑。
一直以為,她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不用再在每一個陌生城市裡漂泊的理由,她是那麼想留下來。靠在那溫暖的港灣里,夜裡驚醒時不會哭泣。然而在繁花散盡后,她轉身,發現身後的影子忽然變的那麼長。或許,一切都只是夢裡以為的幸福錯覺。
在他的心裡,那些曾經的夢想從未離開過,他需要冒險和刺激的人生。
她給他的平靜,就像是愚昧和單調的代名詞。他就那樣咆哮着,或許內心根本不曾困惑。他只能以不時的咒罵和發脾氣來發泄內心的鬱悶。她知道,他是在抗拒。
他只是不想見到那個重複的她,那麼千篇一律的她。
也曾想過,在噩夢般的生活里逃離。但夢裡那抹微笑總是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她知道,即使逃到天崖海角,她依然忘不了他。
忽然覺得變老了。突然發現她自己變老了。對他的愛是不可理喻的。這在她也是一個不可惻度的秘密。她愛他,也許永遠這樣愛他。這愛不可能再增加什麼新的東西了。
那時她竟忘記了有死。
不會再有更多。
就好象深愛一個人。到了盡頭。突然發現自己如此孤獨。
這個夜晚,月光被窗欞分割成碎片,有一抹不忍觀看的慘白。她穿着白色的蕾絲睡衣靜靜地立在床頭,頭髮散落下來,遮住了她精緻的臉孔,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審視着那個熟睡的靈魂。她最喜愛的白色窗帘輕輕的飄起來。像白色的精靈在風中輕舞。她覺得自己也像是要隨它去了。慢慢的舒展開身體。漂浮。
一瞬間,她白色的衣裙像在夜裡綻放的曇花,盛開。凋零。
她又看見,他在夢裡輕輕笑出了聲。
分離。永遠的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