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感情,可以一文不值,但也可以成為無堅不摧的力量。
一:彼岸花
我自出生以來看到的第一種人是死人。在我出生的那天晚上我們慕容家七十三口人慘遭滅口。即使現在我已經十六歲,對那天晚上的具體經過已經沒有印象,但我仍然記得那晚的大雪以及映紅了半邊天的火光。
娘沒有告訴我她是怎樣帶着我逃出來的,只是在我有了記憶開始她就告訴我一定要報仇。她每天早晨為我梳理長到腰際的頭髮的時候,總是用極慢的語速對我講:“紫笙,你一定要為慕容家七十一口報仇,你永遠都要記住‘天逸門’這個名字,知道嗎?”
每次當我問起當年的具體情況,娘都是笑而不答,但我能看出她笑容里的痛苦和疲憊,所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問起過這樣的問題。
我知道娘是經歷了無數滄桑的女子。儘管她在我面前掩飾地很好,但我仍然能看出她眼睛里大片大片的憂傷。
娘同樣是聰明的女子,只要是她不想說出來的事情,十六年來我無論用什麼樣的方法都什麼也查不到。
我不明白娘為什麼要瞞着我當年的事情正如我不知道娘當年是怎樣帶着剛出生的我逃出來一樣。但娘是何等聰穎的女子,她不讓我知道的事情我又如何能知道?
娘的用毒技術之精湛,甚至連我都不敢想象。我曾經親眼看到有一個男人對娘出言輕薄,而娘只是動了東手指那個人就筆直地倒了下去那個男人死之後完全沒有中毒的痕迹,被當地的官役判為猝死,與任何人無關。但我明明看到那個人倒下去的時候娘嘴角泛起的冰涼的笑意。
然後她走到我面前半蹲下身子,她說:“紫笙,你記住,得罪我們慕容家人的人,全部都得死。”
從那天之後,娘開始教我一些配製毒藥和配製解藥的方法,她在那期間說的最多的話是告訴我用毒殺人必須有全部的把握能夠成功,一旦留下活口,後果不看設想。她還告訴我下毒者不能帶有一絲情感,真正沒有感情的人才能成為最好的用毒者。
娘說她是當之無愧的最精通毒藥的人,但她卻不能成為最頂尖的用毒者,因為她對我爹是動了真情的。如果想要成為天下第一的用毒者,心裡必須沒有一處柔軟的地方。一旦有了那樣的存在,自己定會為此丟失一切。
我十分反感娘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彷彿如此廣闊的土地上就沒有能讓她看在眼裡的情感。甚至於我對她的愛也被包括在內。娘一心只想讓我成為冷漠的殺手,繼承她在毒物上的全部造詣,然後為慕容家報仇。為了達到她的目的,娘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即使對象是她的親生女兒。她一直都在毀滅着寄託着我的愛的東西,比如那一盆開過整個冬天的花朵,比如常停在我肩膀上的那隻小鳥。
當我看見娘喂那隻鳥吃下最烈性的毒藥時,我才真正體會到殺手的殘忍,甚至可以看到他們用毒的時候心裡的潮濕與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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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讀圖書:21.秦文君《男生賈里》整本 >> 同讀本書的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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