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呢……
“我”在空氣中嗎?“我”在樹林間嗎?“我”在水波的倒影里嗎?如果都不在的話,“我”的存在又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呢?
幾百年前,尼采大聲地對着天空喊道:“我是太陽!”他認清了嗎?不,他“終究”沒有認清,我們所給他的稱號只是瘋子罷了。但若細細一想,不是太陽的話,“瘋子”是不是也是一種“我”的存在。他有一個具現化的身份——“瘋子”,人們所都能認可的,這總好過那些彷徨一生不知歸處的人吧。
但這稱號能不能伴隨我們一生呢。這稱號有很多呀。天才,傻子,普通人,中國人,美國人,都是“我”的存在嗎。就如臨出門前和出門后的兩種狀態,我該承認那略有乖戾,隨心所欲,不逾矩的我是“我”,還是中規中矩,志於學的我是“我”呢?我知道過“我”嗎?我感知過“我”嗎,我能留住“我”嗎。
行至十八,我有不止一次的聽到“孤獨”,“理解”,“包容”充塞在我的耳邊,“我”生活的世界竟然如此複雜,我常常在夜深無人,萬籟俱寂時這樣想。那些人能夠這樣將他們的狀態表現出來,或深埋心裡,抽個空表現,說明自己還是存在這個世界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已經比我高超,某些他們所謂的艱難的時刻后便頓悟了,便找到了“我”的藏身之處?孔子有次對他的四位門生說:“你們口口聲聲地說旁人不理解你,現在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將你們的想法說出來。”四人當中,最後也只有曾皙的答案讓孔子感到十分滿意,“喟然嘆曰”。是那三人的思想錯誤了嗎。我想,只是因為曾皙的“我”與孔子的“我”最相似罷了。
無所謂錯誤或正確,無論是尼采還是那三人,“終究”也還是由他人評定的“我”,從世界和個體存在本來來看,就已經是可有可無的一種物什了。雖然是做此般想,但若我將“我”的本性全部發揚出來,做一回太陽,又不免被冠上“離經叛道”,“特立獨行”的稱呼。做得稍對了,稍合人心意了,這兩個詞語又被改成“獨樹一幟”,“別具一格”了。由此看來,我想,”我“終究是無法擺脫主觀意向對客觀事物的評價。做對或做錯盡由他人的”我“來判定,但這世界什麼都少,人格,政治,溫暖,卻惟獨不缺少那形形色色,恆河沙數的”我“,這,要亂到什麼時候呢。
我覺得悲傷,又發現悲傷本不屬於“我”。“人之初,性本善”。“我”便是那“性”,只是時間流淌本身,就已經註定“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