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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英雄者左宗棠也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文/叢敏

  前日讀了一篇評說曾國藩的文章,說曾國藩人品智慧在左宗棠和李鴻章之上,就想對左宗棠的人格氣度說幾句話。

  在今人踴躍地讀《曾國藩家書》,感嘆其處處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謹慎個性,讚頌他如海之容,蓋世之才華。特別是談到曾左的交情的時候,大多都會持左宗棠的氣度要遜色曾國藩之見。我卻很替左宗棠冤枉。我認為:別說與“丈夫之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裡外覓封侯”的決無達濟蒼生天下之雅量的俗氣李鴻章比,左宗棠更見真英雄氣魄與本色,就是與重修身養性,治學論道,視做官發財為恥,善變通,精保身的曾國藩比,左宗棠也是膽魄過人,人格圓滿的大英雄。

  與曾國藩,李鴻章走得是傳統的科舉成功之路不同。左宗棠因為三次會試不第,乾脆放棄了“學而優則仕”之路,而改讀《天下郡國利病書》等歷史地理兵書。1852年,當太平天國大軍圍攻長沙,省城危機之際,在老朋友郭嵩濤等人勸勉下,應湖南巡撫張亮基之聘出山,投入到保衛大清江山的陣營。在節節勝利中,終使太平軍圍攻長沙三月不下,撤軍。至此,左宗棠就踏上了仕途,開始了一生的功名生涯。應了他日後對兒子所說的“古人經濟學問,多在蕭閑寂寞中學得。積之既久,一旦事拳在手,隨事舉而措之。”

  如所有仕途成功人士一樣,在左宗棠的青雲直上的時日里,不斷地得到貴人的賞識與推舉。

  但他在這賞識與抬舉中,勿忘志向操守,以真性情待之,譜寫着他的豪氣萬丈的人生氣節。

  卻非等閑之輩所能及,也非毛澤東所贊的“余於近人,獨服曾文正”和“已足為吾師資矣”的蔣介石所嘆服的曾國藩所能及。

  早年左宗棠擔任綠江學院主講時,兩江總督陶澍就對他的文章才學激賞不已,主動提出與他結為兒女親家,這對於身為布衣的左宗棠是求富貴的大好時機,但他婉絕了。但當陶澍病逝,左宗棠卻義不容辭地擔負起教育陶子的責任,一教就是八年。

  特別值得大書而特書的是左宗棠對林則徐的敬重,愛戴,以及為實現林則徐的理想夙願所做的堅忍不拔的努力。

  1850年在回福建的路上,林則徐途經長沙特意停留,約相聞已久卻始終末曾謀面的左宗棠面談。這一年林則徐六十五歲,左宗棠三十七歲。

  這次會面可謂是歷史性的會見。一位是清代官員的佼佼者,傑出的民族英雄,一位是中國未來歷史舞台的風雲人物。他們相見於嶽麓山下,湘水之畔。炳燭放懷暢談古今,終評天下大事。左宗棠頌林則徐這位前輩名臣為“天人”,林則徐贊左宗棠這位布衣“詫為絕世之奇才”共同的的經世抱負和曠世情趣使他們如故友相逢,傾心交談。在談到西域邊政時,林則徐認為西域不富,是屯政不修,地利末盡。感慨地告訴左宗棠他曾在邊部各城大興水利,可惜功末告成,深為遺憾。林則徐還預見了俄國將成為邊疆大患,並把潛心收集的俄國邊境政治軍事動態和自己的戰守計劃材料交給左宗棠,說:“吾老矣,空有御俄之志,終無成就之日。數年來留心人才,欲將此重任託付……以我數年心血,獻給足下,或許將來治江用得着。”

  臨別林則徐親書一副對聯給左宗棠:“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邱。”並拍着左宗棠的肩膀說:“將來能完成我的大志,唯有靠你了。”

  雖僅一面之見,但左宗棠的以後仕途生涯幾乎都在為完成林則徐的意願而不懈地拼搏。

  二十餘年後,已經六十多高齡的左宗棠,抬一棺材,出兵新疆,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慷慨悲歌的氣概,在林則徐流放過的地方,他屯田墾荒,鑿修水利,努力將林則徐生前意願一一付之實現,在左宗棠擔任閩浙總監期間,駐在林則徐的家鄉福州,特秉承林則徐的船[炮政策,創設馬尾船廠,邀請林則徐的女婿沈葆禎總理船政。

  對志同道合的恩師如此地忠誠的左宗棠卻不是一味地遷就着賞識舉薦自己的人,做出一副趨炎附勢之態。

  左宗棠與曾國藩為同鄉,善於網絡人才的曾國藩當然不能落掉像左宗棠這樣的人才。咸豐十年曾國藩聘左宗棠為幕僚,二人從此結下深厚的交情。在曾國藩的極力推薦下,左宗棠先後被任命為四品京堂候補、襄辦曾國藩軍務等頭銜,曾國藩十分地器重着左宗棠,左宗棠也十分地敬重着曾國藩,交情達到了以兄弟相稱。但是當天京攻陷,左宗棠感覺到曾國藩太看重自己的名聲,而誇大功績時,毫不留情地揭露着曾國藩的欺君罔上,言辭激烈,大有口誅筆伐之勢,使得二人的交情付之東流。

  對這次事件,左宗棠卻有清醒的認識,日後在和曾國藩的弟弟談到二人的絕交時,他誠懇地說過錯"曾文正者七八,而己亦居其二三矣。"

  在曾國藩去世時,人們猜測着左宗棠不可能致祭,左宗棠卻送去輓聯。贊曾國藩:“知人之明,謀國之忠,自愧不如元輔;同心若金,相欺無負平生。”對他們倆人關係做了由衷的評價。

  此後他在給兒子的信中也說:“從前我與曾國藩彼此間的爭論,可以說是除卻實事的變化。一點也沒有待人處事寓於心機的意思,在這感情悲傷沒有閑暇的時候,還有理由與他負氣嗎?”左宗棠的輓聯讓世人看重了他自身人格的完滿,襯託了曾國藩為人處事的情操絕非等閑之輩的同時,誰又能不為左宗棠的率真坦蕩而唏噓感喟呢。

  “身無半畝,心憂天下。破萬卷書,神交古人。”這是左宗棠二十三歲那年寫下得立志詩,其大氣磅礴,雄心萬夫,哪裡是李鴻章的雲泥之志所能及?

  而他在林則徐去世時,寫下的寄哀思的輓聯:

  “附公者不皆君子,間公者必是小人。憂國憂家,二百餘年遺澤在;堂廟倚之為長城,草野望之若時雨。出師未捷,八千里路大星隕。”

  這麼直截了當地為林則徐坎坷遭遇憤懣不平,又哪裡是曾國藩的人格所能及呢?

  處貧賤而不移,處富貴而不淫,處威武而不屈,左宗棠真大丈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