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水滸》說梁中書
夏延民
梁中書是北京大名府留守司,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最有權勢。其老泰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丞相”蔡京。而梁中書所為官的北京大名府為宋代四京之一(東京開封府、南京應天府、西京洛陽府、北京大名府)。 宋仁宗慶曆二年(公元1042年),宋仁宗採納呂夷簡的意見,建大名府為陪都,設置北京留守,稱北京大名府,以控扼河朔,防備契丹南下。
北京大名府無疑是當時宋朝北方重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可見當朝賊臣之首的太師丞相蔡京對女婿的厚愛。也可見在當時的北宋官場上姻親裙帶、官二代上位現象之烈之普遍。如果把皇上的權力比作公權,那麼蔡京們公權私用,任人唯親就是權力的私相授受。梁中書上位應該感謝誰呢?理所當然要感謝蔡京,沒有一個好老丈人以士子出身的梁中書,混好了也就是私塾先生,幕賓之流。
“當下一日,梁中書與蔡夫人在後堂家宴,酒至數杯,食供兩套,只見蔡夫人正了正神色看着丈夫說道:‘相公本為草民,今日統帥一方,掌握國家重任,這功名富貴從何而來?’梁中書聞言面色頓時也嚴肅三分,放下酒杯來,恭敬地道:‘世傑自幼讀書,頗知經史,人非草木,豈不知泰山之恩,提攜之力?世傑此生感激不盡!’”這段話淋漓盡致的描繪出了梁中書的感恩心態。
有人會說,儒家之學,講究三綱五常,那會兒的官員難道也會結黨營私?其實,人都是現實動物,政治的本質激發人們依從政治的本能,梁中書就是在家裡給皇上每天上香,也不會被賞個一官半職,但是找到了蔡京的女兒就會烏雞變鳳凰飛黃騰達了。不當官的人肯定理解不了這種心情,官場之人肯定能夠洞悉這裡面的關竅。這種機遇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一個七仙女。梁中書十萬貫送禮給老丈人,感恩戴德的心情也就非常的好理解。
當時肯定不光梁中書一人給蔡京送,天下重鎮官員多多,蔡京一年光收禮也就可想而知了。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應該算是“清正廉潔”的,不主動索賄被動收點節日的供奉就能夠如此,如果官員們腦筋靈活點,搞點基建建設,修個路建個橋弄個大型公共建築群,這“十萬雪花銀”估計也就是給二奶的小費。以梁中書陪都留守司的職務,送給蔡京十萬貫筆者以為不多,也就是個家常的禮尚往來。當時的北京大名府相當於現在的直轄市,想想多大塊地方,也就是當時沒有房地產一說,要是真有的話,以梁中書的角色,能給老丈人弄座金山當壽禮。
對於皇帝來說,大名府當然是皇帝的。可對於蔡京來說,大名府也是蔡京的。對於梁中書來說,大名府是老丈人給的。公權私用最大的弊端就是公權力可以轉化為私權的利益載體,有多大的公權,就會有多大的私權利益。名義是皇帝的,實惠卻是蔡京們的。私權還有一個更大的特點是對公權的無情腐蝕,因為私權的唯一屬性就是私。既然這個地方不屬於我,但權力的利益卻屬於我。於是乎,就借公權的名義瘋狂的攬私利。口號喊得越好聽,說不定撈得私利越大。越美好的藍圖,越好聽的話語,揭開布幕越污穢不堪。中國自古哪朝哪代都是替民行天命,以一個天下百姓利益的牌坊當幌子,然後干盡狂擷私權利益的勾當。
梁中書作為一個士子,能夠進入權力體系的核心,掌握公權也就成了必然。而公權卻由私授,士子的那點可憐天下心也就丟到了耳後。從梁中書 賞識楊志來看, 此人還是很有一些見識,絕對不是一個草包。當官能夠識人用人也是必備的素質。但就像黃鼠狼抱耗子,權力基因決定了權力核心的人物都必須放棄一部分做人的原則和智慧,來應對和屈服現實。小德既毀,大德安存?私權利益集團為什麼都比着壞?概因為這裡面是一個逆淘汰的遊戲規則。你是不是人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效不效忠,懂不懂的潛規則。所以,投機專營之輩往往在這種權力體系中上位,久了集體腐敗變臭,被一起一起的梁山運動給拖垮,直至萬劫不復。從《清明上河圖》可以看出,當時的宋朝非常繁華興盛,但也暗藏危機。腐敗的權力體系會很快喪失自警能力,而且還會對外部的警訊不屑一顧。所謂千秋萬載心,獨夫民賊意。如此的麻木不仁,結果可想而知。
以梁中書的能力,如果政治清明沒有私權授受這回事,說不定北宋不會被那麼快被內外合力給滅掉。當統治者的危機不但來自外部,而且來自內部的時候,政治上其實已經失敗,滅亡也就為期不遠。因為輪到梁山運動頻起的時候,統治者內部已經沒有自我潔凈的能力,而這時因為執政自信心的下降和既得利益集團對即將失去權力的擔心,將會變得非常暴虐。動輒舉刀殺伐壯膽,而越殺就越擔心,以致最後自己在暴虐中被消滅。每個朝廷的後期,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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