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美好的童年,時常在我的記憶中重現。天真無邪的小夥伴們在一起爬滾、放牛、砍柴、或者放學路上------就是我們玩耍得最有趣的時候。讀書、寫字只是“額外”的任務。泥、水、汗經常集於一身,成了“正當”的事兒。
記得有一年的中秋,我們村的四、五個小夥伴一大早去放牛,清晨大霧瀰漫,北風習習。有個蠻子說要游泳。農村有句俗語:過了七月半,看牛伢崽伴田坎。我的天,這可是八月半了呀。天氣又陰沉,這麼冷的清晨怎麼能光身下水啊?哼!這點“小炒”根本沒在我們眼裡。說游就游,兩手向下一推,褲衩子到了腳邊,雙腳一曲一伸“咕隆”一聲鑽進了水堰里。又是一陣激烈的“水仗”,喝進幾口泥濁水才“收兵”上岸。風一吹,皮膚髮紫,嘴唇變烏,牙齒嗑嗑響,胡亂穿上衣服拾取牛梢子,躲到迴風彎里幾個人蜷縮一堆取曖。不一會,兩個頑皮的傢伙又跑到生產隊的地里挖來了幾個安蘿茴(一種很甜的紅薯),誰都不肯去洗,就在手上幾擰、衣上一擦,象老鼠一樣啃起來了。笑笑打打,自由自在。好象我們就成了世界的主宰,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真是天真無邪呀!
放學路上嘻笑逗耍是每天的慣例,很少按時回家。這時玩耍得最有趣的莫過於摸鱉扳蟹。鱉魚難找,螃蟹易尋,它喜歡躲在石頭下面,特別是大石塊下面往往有大蟹。螃蟹的外殼較硬,一般石塊壓在它身上無濟於事。它有四對腳,一對把大螯鉗。螯鉗既取食又自衛,十分厲害。有一次不小心被它鉗上了,痛得我直叫,不管你怎麼弄它,就是鉗住不放。幾個小夥伴你扯我扳把我的手都弄出血來了,還是沒有鬆開,最後還是把這隻螯鉗拔掉了,才把鉗子分開。皮膚都鉗爛了。
我最喜歡玩螃蟹的眼睛。它的兩隻眼睛成圓柱形,長在肚殼與背殼的交界處,每隻眼睛總是一頭翹起一頭埋在殼槽內。它是橫着走路的,一隻眼睛看前面一隻眼睛看後面。它最大的弱點就是兩隻眼睛不能同時長時間閉着,只要你按住一隻眼睛不讓翹起,不管你怎麼戲弄它,它的另一隻眼睛總是要翹起的,十分有趣。有時一發惡作劇要摳掉它一隻眼睛,是極為容易的事。
幼稚的童年,知識十分貧乏,往往給自己造成麻煩或不應有的痛苦,甚至弄得啼笑皆非。記得讀小學五年一期的時候,有一回不知道什麼緣故我的牙齒痛起來了,十分難受。一個叫奎伢仔的同學告訴我,他爸爸曾經說,哪邊的牙齒痛就在哪邊的耳朵內滴幾滴煤油,就會止痛。我聽信了,弄來煤油燈,要他幫我滴了幾滴煤油到耳朵里。誰知到了第二天牙沒治好,反而使耳朵內發炎了。害得我治療了好久才痊癒。還挨了媽媽一頓足罵。這時我恨死了他——很長時間不跟他一起玩耍。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我們這些小學生是當然的逍遙派。學校不上課,正求之不得。天天放牛、砍柴、打架,十分開心。公社的甚至四面八方的機槍聲、步槍聲、還有民兵們晚上演習抓特務的叫喊聲,常常引發我們的“戰爭癮”。動不動就是“不許動”、“舉起手來”、“抓特務”。我們的武器有樹根做的木頭手槍、橡皮筋彈弓、竹片弓箭,還有紅纓槍。“戰爭”一打響就是幾個小時。摔倒了爬起來繼續衝鋒,還真的有點解放軍的精神。除衣服掛破了有點害怕外,擦破點皮膚毫不介意。有時一下摔到坎下,當真成了一拐一瘸的傷員。我常常是身佩多種“武器”的指揮員。
有一次玩“抓特務”遊戲,我一拉彈弓誰知這發“子彈”真的打中了“敵人”的腦袋,頓時鮮血直流,把我嚇壞了。其餘的幾個“戰士”嚇得要跑,我喝住了他們。驚嚇中我想起了我爸用季樹葉止過血,急叫他們幾個趕快找點季樹葉來,放到口裡嚼細,然後敷到傷口上,血才算止住。也怪年紀太小不懂得把血擦乾淨好看些。那個“特務”帶着滿臉的血跡和淚水哭着回家了。他母親一見兒子這副嚇人的模樣傷心了,也許是故意不洗去血跡,拉着他的手找到我家來。我還沒到家他母子倆卻先坐在我家裡告狀。我不敢進屋,躲在屋后牆邊偷聽。只聽見我媽賠禮道歉不迭,還煮了幾個雞蛋給他作為補品,並說等我回來定要教訓我。他母子走後我爸回來了,聽我媽一講此事,氣得火冒三丈,說晚上硬要揍我一頓死的。我知道闖了大禍,天黑了也不敢回家,躲在屋后的草堆里,準備在草堆里過夜。我媽看我天黑了很久也沒有回家,慈心大發,要我二哥找我。二哥很有趣,偷偷的把我弄進了他的房裡這才倖免於一頓打。第二天我爸還橫着眼睛瞪了我幾眼,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我小心極了。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小時候確實太頑皮、太淘氣了,可又覺得可笑。
童年生活是十分豐富而有趣的。童年過去了,可是我還十分想念。每當我想起童年的生活,心裡總是充滿着快樂,甚至是嚮往的笑意。
而今,每當我看到一身骯髒而又玩得十分得意的孩子們,就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對他們的骯髒樣子不但沒有嫌意,而且十分羨慕。他(她)們是那樣的天真活潑、幼稚可愛,紅潤的小臉蛋充滿着生機和活力,就象一朵剛剛綻開的鮮花,就象才從天邊升起的太陽,多麼令人疼愛!
童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童年。我們這一代人的童年與父輩們比起來可以說是在蜜水中度過的。我願世世代代的童年都能夠在自由自在的、幸福的蜜水裡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