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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死亡而活着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在這個世界上,所謂的生物,它的本能便是活着。在人類漫長的進化過程中,人們開始思索除本能之外的事情,同時也開始進行抗拒,但是,唯獨死亡,人類的抗拒是最小的,又或者說是人們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為了死亡而活着的。

  記得我有一個小學同學名叫劉全智,因為長得有點像貓,平時做事情的時候也是懶懶散散的,所以大家喜歡叫他“貓妖”,也常常調侃他,說他有九條命,這輩子都死不了的。

  作為學生來說,他的確不是什麼好學生,作業、功課什麼的,彷彿在他的生活中根本不存在一樣,但是,作為兄弟來說,他是一個值得讓你把後背毫不懷疑託付的人,因此,我們倆的關係還是很鐵的。要是沒有那一件事的話——

  隨着一聲下課鈴的響起,萬惡的期末考試終於結束了,接下來便是等待成績的下發。等待總是漫長的,這段時間,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劉全智一起打電動、打籃球之類的。

  之後的兩天,成績單便下發到學生的手中,對於劉全智來說,那不過是一張可有可無的廢紙,但是對於我來說,那可是我的命根子。當我看到成績單上老師用紅筆畫出一個向下箭頭,並且在旁邊寫了一個十九時,我覺得我的世界要崩塌了。我居然班級排名下降了十九名。

  在那之後,果不其然的,老師找了我的家長談話,而這個學期我與劉全智走的很近的事,也自然傳到了我母親的耳中。要知道劉全智這個名字可是壞學生的代表啊。母親當天晚上便找了我談話,似乎說了很多,但是具體說了什麼,現在的我真的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時的我年級尚幼,只知道聽從母親的話,而且對於我來說,從班級前十淪為前三十,這個打擊確實不小,如果此時有一個人可以承擔一切的責任的話,我便可以從無盡的痛苦中解脫,毫無疑問,這個人便是劉全智。

  很快的,我們便疏遠了,我坐在第一排,他坐在倒數第二排,如果偶然在上下樓時或者在廁所遇見,還是會彼此看一眼,算是打招呼了,連話也不會說。有時我就在想我到底是有多小氣呢?

  這種關係一直到他開始戴着鴨舌帽來班裡上課。據說他突然查出得了腦瘤,為了做手術,頭髮都剃光了。

  那時的我,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電視上的病會出現在我的身邊。在一個課間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了,衝到了他的面前,那一刻,我才感覺到自己的詞彙是有多麼的匱乏;自己是多麼的不善於與人交流,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是在此時我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慢慢地說了一句:“你的病好了沒有?”他還是和以往一樣,笑着對我說:“沒關係的,很快就好了,頭髮也很快就可以長出來了。對了,你看,這次我是倒數第三,不是倒數第一了,等我走出倒十的時候,我們就有可以成為兄弟了吧,這樣你媽媽也就不會反對了吧。”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走了。

  他的喪禮只有僅僅一桌喪宴,可以看出劉全智的家庭並不富裕,而他的骨灰則是被他的家人帶回家了,甚至連一塊墓地都沒有。從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觀中便只有兩種人的存在了,一種是活得光鮮亮麗,過的非常體面的人;另一種則是,活得平平庸庸,過的緊衣縮食的人。而這兩種人的不同之處,並非在於生活,而在於他們死後是用什麼棺材,或者說可以擁有怎樣風水的墓地。

  那時的我便開始認為,人是為了死亡而活着的。

  很奇怪,明明是自己最棒的兄弟走了,我卻沒有哭,只是覺得,明明是自己不夠好,為什麼走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為明天一定可以再繼續去做;有很多人,你認為明天一定可以再見到;於是,在你暫時放下手,或者暫時轉過身的時候,你的心中 不過只剩下明日又將重聚的希望,有的時候甚至連這點希望也不會存在。因為,你以為日子既然這樣一天一天地過來,當然也應該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昨天、今天和明天應該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但是,就會有那麼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轉身的那一剎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變了。太陽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之時,有一些人,就從此和你永別了。

  在我的眼中,人類實際上就是一個承受痛苦的載體。人類或因為愛情,因為權勢,或者因為內心的孤獨,以及可有可無的虛榮,或者因為疾病,而被藤蔓鎖喉,一寸一寸地被飲血食肉,直至死亡。

  死亡是人生的唯一終點,現在看起來倒像是所有人在為了這個目標而奮鬥一般,這就是為死亡而活着吧。

  實際上,人們不過是在尋找如何讓自己以永恆的形式存在的方法罷了。

  生命在漫長的消耗之後,只剩下最粗砥的內核,此刻它被死神柔軟的握在手中,這一刻,我們將與世界告別,從此再無聯繫,我們也將開始最最漫長的旅途;這一刻,我們將目睹無數新星的誕生,也能見證萬千文明的隕落;這一刻,我們將與時間共存。

  總會有那麼一天,我們人生的起點與終點將會交織在一起,那一塊重疊的部分,有天使、有溫暖、有愛、有夢,還有那從手掌間不斷流走的細沙。

  那實際上便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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