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讀書筆記(一)
20世紀60年代日本處於“崛起時代”,經濟增長的最盛期。村上春樹用一個作家特殊的嗅覺聞到了令國民沮喪不已的精神危機,即都市中年輕一代在都市空間愈狹小卻愈疏離,人們之間逐漸失去了接觸的慾望。在這種發展不平衡的情況下,1987年他創作了不朽的《挪威的森林》,這本青春戀愛文學作品時至今日仍廣為傳閱。
書中講述了渡邊在好友木月自殺后,與其女友直子走到一起,直子20歲生日,兩人發生關係后,直子轉入療養院,渡邊要求對她負責,結果得知直子自殺。在直子室友玲子的引導下,與同校小林綠子走到一起的故事。
初讀這本書內心很壓抑,我居然對渡邊徹的印象如此模糊,劇中各人物都出奇的吸引人,也許是被那種特殊的文化和制度所震撼,也為他們的各中不幸惋惜。看了陳英雄改編的電影后,越發覺得書總比電影描寫的更加豐富,值得再看。第二次再細讀咀嚼,感觸頗深,正如書中所言:文章這種不完整容器所容納的,只能是不完整的記憶和不完整的意念。也更能讀懂在木月死後那句: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是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它本來就包含在個體的存在中。人物的命運相繼轉接,都是以死為軸心旋轉不休。“我們一邊把死當作微塵,吸入肺里,一邊活着”。也許諳熟的真理如何也不了排解所愛之人的死帶來的悲傷,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從這片悲哀中掙脫出來,並從中領悟某種哲理。
從理想的角度,我們看到永澤就是個典型。他有令人讚歎的高貴精神,可以站在眾人之上審時度勢,春風得意,同時又是無可救藥的世間俗物,背負着十字架在人生的征途上匍匐。在臃腫龐大官僚機構中,摩拳擦掌,想要知道自己能爬多遠,有多大本事。他曾生吞蛞蝓,眾人的挑釁下永遠越發堅強,內心認為人永遠不要同情自己。但就是這樣的精英,談及理想,卻說人生無需那種東西,需要的不是理想,而是行為規範,他想做紳士:所做的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而是自己應做之事。他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在競爭中他漠視所有人的才智,認為人們都在勞動並非努力,着實是一位成功的男士。在愛情上,初美對他種種行為容忍,卻也最終沒能有個結局,他選擇了成為精英,也同時放棄了這位有着不易被發現卻又能深深打動人的魅力的女子,他不愛自己,內心的空洞飢餓感促使他廝混,那句在周圍充滿可能性的時候,對其視而不見是非常困難的事,一語中的的說出了他病態的掙扎。
在交友方面,渡邊君的描述貫穿小說。他能體會到哪裡會有人喜歡孤獨,不過是不喜歡失望,才不願勉強去交朋友。他懷念木月在世待自己和直子的坦誠,不像永澤把他超出眾長的才華花兒戲般的隨意張揚。與永澤的相遇是因為他們對《了不起的蓋茨比》同樣喜歡。兩個人曾用同一種方式排遣孤獨,但其後帶來的只有空虛……渡邊這樣的凡夫俗子,喜歡看書獨自聽音樂,在大學課堂上,讀克洛岱爾,讀拉辛,讀愛因斯坦,但這些書他也不喜歡,只喜歡阿珀達依庫,菲茨傑拉德,萊蒙特。錢勒德……再不喜歡的課也會去上,只為了練就忍耐力。對於學生崛起的文化大革命,他本應是有青年學生的天然反叛意識,最終也因為學生領袖們的怯懦,對此事態變得麻木不仁,直到綠子的出現,生活才好像剛剛開始。
對於親情,主要是綠子一家,在了解日本文化背景下,能體會到綠子對父親的懷念,而對於父親在母親去世時說的寧可拿她和姐姐的命去換母親的命時,她也表現出了十幾年對於家庭成員之間缺乏溝通,缺少愛護的抱怨,及對於一份真摯而熱烈的感情很自然的嚮往。父親膽小怕事,在生活上循規蹈矩,活的也很苦悶。壓抑導致對子女關愛欠佳,同時綠子自立的一面也是作為一種鮮亮的色彩為《挪威的森林》增添了一抹綠光,從書中走到每位讀者的心裡去。
關於愛情,木月和直子,直子與渡邊徹,永澤與初美,渡邊與小林綠子,他們錯綜複雜的故事彷彿色彩過於鮮明,把這本書的風格通過人物潤色的很好看。木月與直子年幼相識,在感情和性上沒有約束,青春期過的比常人更輕鬆,自從木月自殺后,直子心裡甚是懷念,最後去療養院,把渡邊當成精神寄託。渡邊也知道直子從未愛過他,每每想起直子告訴他,希望能記住我,記住我曾經存在過。渡邊君就難以自禁,因為直子連愛過都沒愛過他。看到這感慨,耳畔想起了甲克蟲樂隊的《挪威的森林》,想象他坐在飛機上懷想起過往,時間以秒的速度回放腦海里庫存的記憶,伴着不快的吉他伴奏,想起玲子這個人對他和直子在療養院的表演和傾訴,一想起本想為直子守候一生,卻只能回想而再也無法付諸的愧疚,翻江倒海…。。。遇到綠子算是把這死亡接轉灰暗色基調一掃而光——她全身迸發出無限活力和蓬勃生機,簡直就像剛剛迎着春光蹦跳到世界上來的一頭小鹿。眸子宛如獨立的生命體那樣快活地轉動不已。縱令那時我們未能相遇,也會在別的地方相遇,有些人就是因為相遇而相遇。要容忍她百般任性,她才會把愛情交付給一個人。村上寫到綠子在電話的另一頭沉默不語,久久地保持沉默,如同全世界所有的細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
前兩天看了由岩井俊二拍的老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