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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蕭相國世家》有感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蘊變化於平凡

  ——讀《蕭相國世家》有感

  遠客

  初讀畢《蕭相國世家》便產生了疑問:憑什麼蕭何就能當"第一功臣" 劉邦為什麼三番五次要替蕭何說話,甚至不惜"橈功臣"

  太史公寫蕭相國,全篇論及蕭何功績處僅劉邦"功狗·功人"說和鄂君"萬世功"和"一時功"論兩處,其餘段落無非是在說他是如何穩定後方,怎樣治理關中。和張良、曹參等人相比,蕭何雖也為漢室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可也不至僅憑此就讓劉邦意欲再度逆着其他功臣的意願為其說話呀?翻檢資料,與我有類似感受的還有曾國藩和近代學者李景星。曾國藩論此文道:"蕭相國之功,只從獵狗及鄂君兩段指點,其餘皆從沒要緊處著筆。實事當有數十百案,概不鋪寫,文之所以高潔也。後人為之,當累數萬言,不能休矣。"李景星則說《蕭相國世家》"是一篇極整齊文字,亦是一篇極變化文字。""極整齊"尚好解,太史公此文沒有《項羽本紀》中充盈的金剛怒目慷慨激昂,以及無可奈何之惋惜沉痛,更沒有《屈原賈誼列傳》中流淌的一唱三嘆的同情理解,而是以時間為經,選取重要事例,以儉省之語描述。即便是婦孺皆知的"蕭何月下追韓信"之事,在本文中也僅以"何進言韓信,漢王以信為大將軍"一句交代完畢。那"極變化"又從何說起呢?我們且來看看太史公是如何運用他那如火純情的春秋筆法來演繹"第一功臣"的傳奇故事的。

  既然是"第一功臣",蕭何立了哪些功呢?首先,舉薦韓信。"蕭何月下追韓信"和"成也蕭何敗蕭何"的具體事件記載於《淮陰侯列傳》中。太史公將各篇匯為一個整體所以一事詳於彼則略於此,故不可將《史記》中的篇目當作獨立的篇章來理解。韓信一開始投奔項梁、項羽,一直不被重用,再投奔劉邦,先後也不過混了個"門童"、"倉庫保管員"的職位,沒有給他提供施展平生才華的舞台。蕭何曾與韓信聊過幾次天,覺得此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正待與劉邦舉薦之,結果心灰意冷的韓信跟着準備逃回老家的士兵一起溜了。已是漢王丞相蕭何得知此事,親自連夜追趕,終於追回韓信。劉邦起初覺得蕭何乃小題大做,蕭何解釋道,"如果大王野心僅限於關中,那麼用不用韓信都無妨,但若心圖天下,除了韓信便沒有誰能夠與你共商大計的了。"劉邦便聽了蕭何的話,還舉行隆重的儀式封韓信為大將軍。韓信為劉邦定江山立了多少功,盡可參看《淮陰侯列傳》,而他的功績也得到了劉邦的稱許——"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所以,具識人之明,向劉邦舉薦韓信乃蕭何之一大功績。

  其次,助劉邦穩定關中局勢,保障前線糧草補給,這一點在《蕭相國世家》中反覆被申述。漢王二年,劉邦與諸侯軍擊楚時,"何守關中,侍太子,治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漢王數失軍遁去,何常興關中卒,輒補缺。"使得劉邦擁有穩定的後方和源源不斷的物資、人員供給。戰爭的順利展開固然需要有巧妙合理的戰略部署,上下一心、同仇敵愾的軍心,以及彪悍驍勇、以一當十的勇氣。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糧草和人員的及時補給,就是有再好的戰略部署,再有勇氣又能有幾分勝算呢?縱觀古今中外戰爭史,以少勝多的戰役終究是少數。在分封功臣之後的排位戰上,鄂君也是以此稱蕭何立下的乃"萬世功",曹參等人為"一時功".

  再次,成就了"沛公"和"漢王",這一點足見太史公的春秋筆法。且看原文中"高祖為布衣……高祖為亭長……高祖起為沛公……沛公為漢王,以何為丞相。"從僅僅是稱謂上的變化,這與蕭何又有怎樣的關係呢?劉邦是布衣起家,做亭長前也是個容易犯事兒的"遊俠兒".當時身為吏掾的蕭何諳熟秦朝的刑法律例,借職務之便"數以吏事護高祖".後來劉邦做了個小亭長,職位在蕭何之下。在劉邦赴咸陽服徭役前,同事們一起為之踐行,大家都給他"錢三",獨蕭何給"錢五".不久,陳勝、吳廣起兵,劉邦在蕭何、曹參的運作下代替原沛縣令成為當地的起義軍領袖,是為"沛公".走出沛縣,加入反秦大軍,在時代的洪流中與猛浪搏擊才有可能出人頭地,成就一番事業。等到入了咸陽城,諸將都是撿大戶搶奪金銀財寶,唯獨蕭何"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藏之".有了這些文書資料,為日後攻城略地的戰略部署,法律規章的制定,國家稅務的徵收依據等提供了寶貴資源。正是蕭何這一"藏",成就了"漢王".與之相比,"項王與諸侯屠燒咸陽而去".面對秦王朝的暴政,誰都心中充滿怨憤,可若僅以怨憤報之的話,那也不過是逞匹夫之勇罷了。以稱謂的變化表現世事的推進,是太史公之妙筆所在。

  由上觀之,"高祖以蕭何功最盛,封為酇侯,所食邑多"似是理所應當了。可為什麼在排座次的時候,眾功臣皆推曹參而高祖仍心繫蕭何呢?首先,蕭何與高祖有舊交,又是同鄉。這份情誼是從高祖還是布衣時開始的,不同於後來張良、韓信等人的半路投奔。再者,漢王六年分封功臣,可以說主要是看戰功的,是對前面七年的反秦起義和楚漢戰爭中諸將領功績的總結,而在劉邦看來,排座次關係到後面國家的發展。漢室畢竟剛剛打下江山,尚未能說坐穩天下,一個國家的建設軍事力量固然重要,但是經歷長期征戰,整個赤縣神州一片百廢待興之貌。如何治國理政是更為棘手的問題。靠那些赫赫戰功的武將?劉邦肯定不能放心,那"運籌帷幄"的張良呢?且不說他早年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替韓國復仇,最後項羽殺了韓王成以致其徹底斷了恢復韓國的念想才鐵下心來輔佐劉邦。他的智謀更多的還是體現在具體事務的決策,比如楚漢戰爭時要不要分封原來的六國諸將,再比如後來幫助呂后讓劉盈坐穩了太子之位等等。能主持大局,幫助建立國家的律例系統且目光長遠,無出蕭何之右者。故而劉邦"心欲何第一".待鄂君語畢,劉邦不等大臣們反應,就肯定鄂君說得好,還"益封何二千戶"以報答繇咸陽時蕭何多送他的錢二也。

  不過,這個"第一功臣"也不是好當的。蕭何臨終前,漢惠帝劉盈來看望他,並向其詢問誰可繼其相位。蕭何回答的卻是"知臣莫如主"五個字,避免正面回答劉盈的問題。年輕的皇帝有些急了,再不確定人選蕭相國萬一一口氣接不上來了怎麼辦?只好再問"曹參何如?"蕭何見皇帝如此說,便言"帝得之矣!臣死不恨矣!"其謹慎程度可見一斑。而曹參與蕭何在功臣排位戰後關係就一直不好,但最終蕭何放下私人恩怨向皇帝推薦曹參也印證了那句"宰相肚裡能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