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鄉土中國》有感
時常在不經意間觸發思鄉的情感。這情感恰如量好且又貪醉的人獨飲一壇好酒一樣,醉人、人醉的,只存乎於虛無縹緲的夢囈里。那種形同酒後跟接而來的感覺,多年來伴隨着我置身在這迷惘、嘈雜的城市中,時隱時現,回味悠遠。
好酒的人貪杯,好讀的人痴書。我對《鄉土中國》的痴,若不是同樣有染的人,根本就無法體會到那種難以言說的妙趣來。作為對中國基層傳統社會的一種特具體系的分析,鄉土中國在費孝通先生筆下被概念化、抽象化、結構化,從而從整體上構建了一個理念中的社會。或許是因城市生活的曲折紛擾,也怪自己當年沒有留下什麼值得回想的文字,曾經對鄉土鄉情的那份狂熱,如今隨着時日風塵的洗刷,已慢慢模糊淡遠;現在搜尋出來的一頁頁殘存的記憶,仍舊藉以惦念着那片純凈的鄉土,已然成了自己守望寧靜的世外桃源,只能相見於記憶的殘影當中。而讀過《鄉土中國》,對中國鄉村社會有了一番深刻地理解,從而不再局限於腦海中僅有的人和曾經發生的事。
費老先生在序言中提到:這算不得定稿,也不能說是完稿,只是一種嘗試的記錄罷了。嘗試什麼呢?嘗試回答他自己提出的作為中國基層社會的鄉土社會是個怎樣的社會的問題。這個問題的宏大,未免讓我們有點摸不清頭緒。在中國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鄉村佔了很大的比重,廣闊的地域形成了風格迥異的地方特色,不管是塞外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還是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要想將鄉土社會中的種種現象抽象概括出來也絕非易事。正因如此,《鄉土中國》從社會的基礎、結構和秩序三個方面講的鄉土中國,並不是中國社會的素描,而是抽象和概括出包含在具體中國基層傳統社會的一種特有的體系,支配着生活的各個方面。
一、中國社會的基礎——鄉土本色
所謂"鄉土本色",是中國傳統鄉土社會的一些本質性的特徵和屬性。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鄉土對於國人的概念不僅是記錄著一串串腳印的印泥,也不是遠洋海外,家中老人在行李中包裹的一g鄉土。鄉土性是中國人流淌在血脈中的神聖感,幾千年農業國家的思想影響至今,在國人身上根深蒂固。在鄉土社會中人和空間的關係最顯著的特點就是不流動,因為"直接靠農業謀生的人是黏着在土地上的".鄉下人離不開泥土,因為在鄉下住,種地是最普通的謀生方法,靠土地為生的人離不開土地,以土地形成了人們居住的環境、形成了家庭,從而形成了中國鄉土社會的基本單元——鄉村。人和人在空間的排列關係則是孤立和隔膜,但這種"孤立和隔膜並不是以個人為單位的,而是以住在一處的集團為單位的。"中國不同於美國是以單個家庭為單位的,"中國鄉土社區的單位是村落".從整體上看,鄉土社會最大的特徵便是熟悉,或者稱之為"gemeinschaft""有機團結""禮俗社會".作為中國社會的最基本的屬性,鄉土性植根於每個中國人的生活中,在中國城市化、現代化的潮流中,不少人離開了鄉土,但"土氣"未改。生於斯,長於斯,雖然安土重遷的觀念淡化,但心中對那片故土的懷念永遠不曾淡去。
二、中國社會的結構——差序格局
中國社會的鄉土性造就了中國人獨特的"私"的個性。幾千年來,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孕育而成的鄉土社會,其基本結構特徵也正是以"己"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像水的波紋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遠,也愈推愈薄。在以血緣關係聯結成的社會網絡中,社會關係就如同丟石頭所形成的同心圓波紋,如此,人便有遠近親疏之別,權利義務關係也就不同。我們平時所說的"自家人"可以把親熱之人都拉進來,既包括自己的家庭、家族、親戚,又包括同村、同鄉、同地區。這樣,"在差序格局裡,公和私是相對而言的,站在任何一圈裡,向內看也可以是公的",於是養成了中國人獨特的"私"的個性。社會關係是從一個一個人推出去的,交往範圍的擴大是私人聯繫的增加,社會範圍成為一縷縷私人聯繫所構成的網絡。因此,在社會交往中形成了重人情、重關係、重圈子的獨特形態。中國人對世態炎涼特別有感觸,正是因為這種富於伸縮的社會圈子會因為中心勢力的變化而改變。
三、中國社會的秩序——禮治社會
鄉土社會的治理方式是"人治"而不是"法治".所謂人治和法治的區別,不在於人和法這兩個字上,而是在維持秩序時所用的力量和援引規範的性質。無疑,中國幾千年的封建社會禮治為要,法治是那種酷吏才做的事,禮治成為治國理政的藍圖,為歷代聖賢所推崇,並常以"禮儀之邦"來自居。禮是什麼?禮首先是一種傳統,這樣一來,即使號稱"天子"的人也得尊"禮",改變它是不可以的。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在鄉土中國,禮治是很有效的。而今,現代社會有了現代化的追求,鄉土文明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法律已與生活息息相關,法治社會進程全面推進。而法治是管理國家的,德治是教化民眾的,道德修養的提高可以全面改善個人素質,減少犯罪,無論是治國還是治家,懲罰都不是目的,求善才是真知。
鄉土社會是安土重遷,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的社會。時代的發展和變遷,又讓"城"與"鄉"彼此映照。鄉土重建面臨的難題在於鄉村的空置與落寞,老弱病殘根本無法(也不應該)負擔起被青壯年們遺落在鄉土上的重任。從而,鄉土社會早已開始嬗變。她會走向何處,是不是還能安寧如初?我已迷失在我的鄉村印象中。但我寧願這樣迷失着,一直迷失在不迷失的記憶里。
作者:曹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