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自幼和爺爺相依為命,家裡窮得叮噹響,偏偏禍不單行,爺爺在一個星期前出車禍死了!
那段日子,桂子在距家十多公裡外的城裡打工,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回家了。這天,桂子患了感冒,仍帶病賣了一天的苦力,吃過晚飯後,一想到好幾天沒回家看爺爺了,於是上一小賣鋪里打了五斤散酒,買了幾包煙及一些糖果、茶葉,騎着輛破自行車匆匆往家趕。
剛走到半路上,發現前面不遠處三三兩兩站着幾個人,從人們的表情及斷斷續續的言談中,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車禍。桂子擠進人群一看,腦子裡“嗡”地一聲,差點一下子暈了過去!躺在馬路邊血泊中那人正是自己爺爺。
“爺爺呀,你怎麼了?”桂子“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爺爺還有最後一縷氣,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嘴唇微微顫動。桂子把耳朵貼了上去,只聽爺爺用微弱的聲音說:“今兒個中……中午,聽你們工地的山子回家說,你……你病了,我就走路想……想去看你,誰知被黑山的車……給撞了……”剛說完這句話,腦袋一耷拉,便再也沒了聲息。
桂子記住了,撞死自己爺爺的人是黑山!黑山是誰?黑山是馬朝的小名,他爸就是城建局局長馬達山。這小子前些年成立了一家建築公司,四處攬活,這些年來富得流油,比他爸爸馬達山還風光,當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黑山和桂子是同鄉。小時候,桂子還和黑山同在一所學校讀過書,黑山高他兩屆,長得牛高馬大,常常欺負他。桂子表面上文弱,骨子裡卻有股狠勁兒,有一次,他實在被黑山逼急了,操起一根木棍就和黑山玩上了命。就那一次,黑山服了,再也沒敢招惹過桂子。
桂子見爺爺咽了氣,眼前一黑,昏死過去。幸好有一位熱心人救醒了他:“小夥子,你得趕緊想辦法報警呀。來,我這有手機,你快撥號……”
一語驚醒夢中人。二十多分鐘后,交警趕到察看了現場,並問明了情況。讓桂子犯暈的是,爺爺出事時卻沒有目擊證人。桂子聲淚俱下地反覆說:“我爺爺親口說了,撞他的人就是黑山!”
交警當夜就找到了黑山。讓桂子萬萬沒想到的是,黑山交待說,出事時他沒有出門,正在家裡和一幫朋友搓麻將。由於警察沒有他出門的證據,整個案子當然就只有先擱了下來。桂子想:“難道是爺爺老眼昏花,認錯人了?”
草草安葬了爺爺后,桂子病倒了。這天,桂子正躺在床上發高燒,“呼啦”一聲,門外闖進來一幫人,原來是黑山的一幫堂兄表弟到了。這幫人個個如狼似虎,氣勢洶洶地指責桂子冤了好人,壞了黑山的名聲,一定得讓桂子公開道歉,要不,和他沒個完。桂子不傻,他仔細回想並分析,發現爺爺臨咽氣前思路清晰,並沒胡言亂語,心想說不定黑山在這事當間玩了什麼貓膩,於是氣咻咻地說:“如果真是冤枉了他,我自然會道歉,只是現在事情並沒有完全查清,如果他真是兇手的話,我也和他沒個完!”
黑山的表哥馬庄尤為囂張,只聽他咧嘴怪笑說:“就憑你?小子,先別放狠話,先養身子骨,至於你欠下的這筆‘誣告’罪,嘿嘿……”一揮手,一幫人揚長而去。
當天夜裡,桂子正睡得迷迷糊糊間,只聽見窗口外有個女孩的聲音說:“桂子,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嗎?快隨我來。”
桂子推門一看,外面站着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短髮女孩,很漂亮,愕然地問:“你是誰?”女孩大方地笑着,自稱叫蘇冰。桂子問蘇冰是怎麼認識自己的,到底知道什麼真相。蘇冰笑而不答,他一拉桂子的衣袖,說:“你陪我去不就知道了。快鎖好門,上車。”只到那時候,桂子才發現路旁停着一輛黑色的跑車。蘇冰開車的技術絕對是一流的,一踩油門,車子跑起來像一溜輕快的風。
到城裡后,在一家夜總會門前停下了車,蘇冰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黑山這人神通廣大,你一個人鬥不過他,所以你得先喬裝打扮一番。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再幫你想個治他的對策。來,你穿上這身衣服,戴上墨鏡,隨我去吧。見到黑山後,你裝作不認識他,要不然,事情辦不好不算,還會惹出亂子來。”見桂子點頭應允了,她才帶桂子走進了夜總會。
一分鐘后,蘇冰帶着桂子敲開了一間豪華的KTV包房,笑吟吟地走了進去。桂子心裡怦怦亂跳,他看到黑山正左擁右抱兩個坐台小姐嬉笑着逗樂,對自己視而不見。另一條沙發上,坐着三個男人,正在拼酒。蘇冰悄悄地拉了拉桂子衣袖,悄聲說:“趁他們不注意,我們進小包里去。”她隨手一推,牆上竟然還有一道小門。蘇冰進去后,伸手把桂子拉了進去。門上有一小孔,從孔里往外看,大包里的“情況”一清二楚。
桂子壓低聲音問:“這黑山真的是撞死我爺爺的兇手嗎?”
蘇冰點頭說:“你仔細留心,這幫人在做什麼。”聞着蘇冰身上發出的縷縷淡淡的幽香,桂子心裡一盪,暗想:“這女孩究竟是什麼人,她為什麼要幫自己呢?”剛這樣一轉念,大包里的“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只見一幫人幹了一大杯啤酒,黑山站起身,支開了數名坐台小姐,關好門后,嘻嘻一笑,說:“有勞三位兄弟了。我黑山無以為報,這三個紅包,你們務必得收下。”三個男子相視一笑,也不客氣,收下了紅包。其中一個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說:“黑哥放心,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何況不就是做個偽證嘛,小事一樁,以後有用得着兄弟們的地方,儘管開口就是。”黑山說:“小事常常也能變為大事,多虧有三位兄弟幫忙,要不,這事還真是麻煩。那天沒注意撞了那個老傢伙,沒想到他命大,真相告訴了他孫子桂子那驢種……”
黑山等人離開包房后,桂子氣得直咬牙,說:“果然就是黑山!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無恥,找了三個人作了偽證。我一定要告倒他不可!”
蘇冰沒說話,拉着桂子的手說:“這裡不能久留,得儘快離開。”兩人匆匆地走出了夜總會。在回去的路上,桂子滿腹心事,也就沒和蘇冰說話。蘇冰依然把車開得飛快,也不說話。桂子心中有很多疑團:“怪了,這蘇冰為什麼知道得這麼多?”
腦子裡正胡思亂想,蘇冰突然說:“到你家門口了。”
那一刻,桂子再也忍不住了,問:“能告訴我嗎,你是不是和黑山有仇?感覺你什麼事都知道似的,太神奇了。”
蘇冰嫣然一笑:“你別想歪了,我絕對不是壞人。至於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為什麼幫助你,事後,相信你總會明白的。你遇上我這事,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更不能報警!好了,明天晚上,我還會來接你。”
第二天晚上,蘇冰如約而至,桂子又糊裡糊塗地就跟隨她到了城裡。這回,蘇冰沒有帶桂子去包房,而是在夜總會的樓下一個角落裡靜靜地觀望着包房的窗口,等着黑山出現。不一會兒,包房燈亮,黑山果然在窗口出現了。蘇冰凄然地衝著桂子一笑,說:“等會兒,包房的燈一滅,你就咬破舌尖對着窗口大聲說,黑山,還我命來,會有奇迹出現的。事後,我也該走了。”
桂子心裡怦怦直跳,暗想:“古怪透了,這蘇冰究竟想玩什麼兒戲?!”見蘇冰說得十分認真,就點了點頭。就在那一剎那間,包房的燈果然熄滅了!奇怪,桂子覺得四周一片冰冷,正疑惑間,蘇冰在一旁催他說:“快按我說的做呀!”桂子真的閉上了眼睛咬破了舌尖,衝著窗口大喊:“黑山,還我命來!”
也不知為什麼,只聽見“撲通”一聲悶響,一個身影重重地砸在街道上……
此後,蘇冰再也沒來找過桂子,桂子覺得這事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於是主動去公安局講出了這段“非常”經歷。
接待他的警察瞪大了眼睛,以為桂子的腦子出了毛病,盯了他半晌,突然想起了件什麼事,從文件櫃的一個檔案袋子里翻出了一張照片,說:“蘇冰?是有這麼個人,這女孩是黑山從前的女朋友,只是她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意外墜樓身亡了。我們一直懷疑蘇冰的死和黑山有關,只是一直沒找到證據。”
桂子接過照片一看,心裡“格登”,全身直冒冷汗,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天,照片上的女孩,正是自己認識的蘇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