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人相親大會,母子相互推銷
謝雲飛是一家中美合資公司的人事部經理,現年三十一歲,有房有車,事業有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邊還沒有個女人照顧日常生活。看着身邊和自己年紀相仿的人早已抱起了孩子,剛進公司的那幫八十年代后的小子姑娘也出雙入對,他沒有感覺到孤單寂寞,倒是他媽媽着急起來,經常在他耳邊嘮叨着要他找個女朋友,早點結婚好讓自己趁着身子骨能動彈可以幫着帶孩子。
謝雲飛從小就沒有了爸爸,是媽媽一手把他拉扯大,吃了很多苦,大學畢業后,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工作,混出個樣子,讓她過舒服的日子,再也不讓她受苦。所以他把大多數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從小小的人事專員到行政部長再到部門經理。如果說以前不考慮個人感情問題,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奮鬥目標而刻意去抑制的話,那麼他現在不涉及私人生活,是因為他覺得感情這種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兩個人走到一起是緣分。
媽媽對他的想法無可奈何,只是隔三岔五就帶走他的幾張照片,然後帶一堆女孩的相片回來讓他看。謝雲飛哭笑不得,只能似是而非地應付着。
一個星期天的早上,謝雲飛還沒有起床,媽媽就開始“咣咣”砸門:“小飛快起來,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出門的時候,媽媽再三地打量着他,很堅定地說:“去換上那套白色的西裝。”謝雲飛看看媽媽一臉的嚴肅,忍不住笑了:“媽,你這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啊?不是要帶我去相親吧?”
誰知媽媽很認真地點點頭:“不錯,今天我們就是去參加萬人相親大會的。昨天我去替你報的名。”
儘管謝雲飛有一萬個不願意,還是被媽媽拉到了白馬公園裡,在門口看到兩張鮮紅的海報,上面寫着:你可能進入了奔三一族,但是沒有覓到心目中的知音;你可能和緣分一次次擦肩而過,再無心流連愛情……在我們的萬人相親大會,你就是最閃亮的主角,點燃你心中的愛火,你能,你行,你的愛情你做主!
宣傳語打得很響亮,謝雲飛禁不住笑了。你別說,還真是人山人海,有的人還在中央的場地上表演着才藝,太好笑了。參加的人什麼年紀的男女都有,公園的樹上扯着一根繩子,繩子上掛的全部是參加相親的人員資料,有的人拿着筆記錄著姓名和電話,有的人主動推銷着自己的孩子,謝雲飛忽然感覺到自己彷彿進了菜市場,周圍都是討價還價的聲音。
媽媽已經和一個中年婦女交談上了,兩個人不時地將眼光瞟過來,露出滿意的微笑。謝雲飛覺得尷尬,趕緊走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一番之後說:“小夥子,你是來相親的么?”
謝雲飛說,不是,不是,我是給我媽媽相親的。接着也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聽,把媽媽狠狠地誇獎了一番。
老頭笑笑:“小夥子你結婚沒有?”
謝雲飛下意識地搖搖頭:“還沒有呢。”
老頭笑得更開心了:“得了,你給我留個電話吧。我姓王,到時候好聯繫。”
謝雲飛看着老頭遠去的背影,心裡忽然動了一下,剛才說給媽媽相親不過是自己的一個託詞,但是現在想起來也是應該考慮的,母親也應該有個人來照顧,於是也主動上前扯起了紅線。
回到家,母親將記滿電話的紙往桌子上一放,開心地說:“看看,我兒子多麼優秀,一下子要到了一百多個女孩的電話。”謝雲飛也將記滿電話的紙放在桌子上,很開心地說:“看看,我的媽媽多麼優秀,一下子有五十多個老頭要主動認識您。”
媽媽看着他說:“小飛,不要拿我開玩笑了,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你的終身大事,等你的事情定下來,我就無牽無掛了。”
謝雲飛說:“媽媽你也應該有屬於你的幸福,我長大了,可以很好地照顧自己,如果你不同意找個人陪你過晚年的話,我也不會結婚。”
在討價還價之下,謝雲飛同意在自己結婚之後,再為媽媽物色老伴。謝雲飛看到,兩滴晶瑩的淚水順着母親的眼角落下來,帶着溫暖的燈光。
二、與賊女的相親
萬人相親大會結束后,謝雲飛在媽媽的安排下很快開始了頻繁的相親見面,但是幾天下來,他一無所獲,開始對相親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覺。
儘管事先媽媽已經和對方的父母打過電話,甚至見過面,但是在謝雲飛和他們女兒見面之前,他們還是對謝雲飛進行了嚴格的審查,看身份證、工作證、學歷證原件,有的還按照他提供的單位電話進行核實。謝雲飛雖然理解這是女孩的父母出於安全考慮,是應該的,但是他抑制不了對這樣做法的反感。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對經濟收入的過分盤查,工資多少錢,獎金多少,福利怎麼樣等等,第一次見面就問這麼隱私的問題,讓謝雲飛一時難以回答,還沒等女孩子們粉墨出場,所有的可能都已經夭折。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一手包辦女兒的相親事務,曾經有一個女孩,長相很漂亮、衣着得體大方,一見面謝雲飛對她很有好感,可是兩人閑聊才不過半小時,她就問謝雲飛:“你準備什麼時候在新街口買處房子,你什麼時候買車?每月給我多少零花錢?”
謝雲飛當場語噎,忽然覺得無話可說。見家長也好,見女孩也好,結果都是一樣的。更可笑的是,相親的時候經常會碰到以前和自己相親的女孩子也在相親,謝雲飛感覺世界真是混亂極了。
接到王曉紅電話的時候,謝雲飛早已經對相親沒有了興趣,王曉紅在電話里惡狠狠地說:“你要是不來,我就跑到你們公司里大肆宣揚說你始亂終棄,看你還怎麼混下去。”
放下電話,謝雲飛有點蒙了,自己怎麼會惹上這麼個麻煩。這個彷彿吃了火藥一般的女孩子似乎對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那麼為什麼還要約自己出去呢?
帶着一連串的疑問,謝雲飛到了王曉紅約定的地點,上島咖啡。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頂着一頭紅色的亂七八糟頭髮的女孩向他擺手,還沒有等他坐下,女孩就兇巴巴地問他:“不是說好了六點么,你怎麼七點才到?你知不知道讓女孩子等你是很不禮貌的?”
謝雲飛聽聲音知道這就是王曉紅,聽了她的話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被涮了:“小姐,你明明說的是七點,自己記性不好怪不得別人。”
“記性不好的人是你吧,明明說的是六點,要不就是你耳朵有毛病。有毛病就早點說嘛,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王曉紅不耐煩地皺着眉頭。
謝雲飛心裡笑了,這個女孩子可真有意思,故意挑自己的毛病,可是她不願意來,為什麼還要來呢?難道有人逼她?他看看四周,結果發現媽媽和一個陌生男人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坐着,那個男人他認識,是在相親大會上留他電話的王姓老頭。兩個人不時地看過來,莫非那個老頭是王曉紅的爸爸?
為了擺脫媽媽的監視,謝雲飛扯扯王曉紅的手,很大聲地說:“我們出去走走吧。”說完擠擠眼睛。
兩個人到了街上,王曉紅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哎呀,你還很聰明嘛,終於解放了,老爸還想用竊聽器來監視我,沒門!”
那你就編瞎話來毀壞我的形象么?謝雲飛終於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宣揚他的遲到了。
“切,這和我有個一毛錢關係呀?我可告訴你,我今天來不過是走過場的,不要以為你長得帥點,有點錢,就以為本小姐會看上你,我可告訴你,本小姐眼界高着呢,你,還差得遠呢!”
謝雲飛聽了她的話,有些生氣:“小姐,你才幾歲啊,我也不會看上你這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得了,你解放了,趕緊回家吧。”
王曉紅“呸”了一口,又看了謝雲飛一眼,紅着臉一蹦一跳地走了,遠遠地還看見她搖着手喊,後會無期了,老男人。
她手裡黑色的東西讓謝雲飛眼熟,他一摸自己的口袋:“我的錢包,抓小偷啊。”
三、警察爸爸的苦心
媽媽知道謝雲飛和王曉紅約會被偷的事情,就沒有再說什麼。謝雲飛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王曉紅了,直到接到她爸爸打來的電話。
王曉紅的爸爸叫王建,是區公安局的局長,剛剛退休。他把錢包還給謝雲飛,然後說:“實在很對不起,我這個女兒實在是任性得很。”
王建說,王曉紅的媽媽死得早,他的工作又很忙,所以很少顧得上她,她經常被人欺負。後來當上了局長,他盡量抽時間出來滿足她的要求,結果就把她慣壞了,在她眼裡只有爸爸才是最疼她的人。所有的人都是壞蛋。
“我不能陪她一輩子,她終究是要嫁人的。”王建說,“可是追求她的男孩子都會被她罵得狗血淋頭,我怕她有嚴重的依賴心理,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所以就跑去了萬人相親大會報了名。一見到你我就覺得你可以降服曉紅,所以就安排你們見面,怕她還會造謠詆毀人,所以我就在桌子底下裝了竊聽器。沒想到她卻偷了你的錢包。”
謝雲飛苦笑地搖搖頭:“我可降服不了她,我比她大太多了,有代溝。上次你也聽見了,她拚命詆毀我,就是拒絕接受我。”
王建笑了,以前每次相親完了她都會發一頓牢騷,說那些男孩子的壞話,不過那天回家之後,她只是喜滋滋地說了一句:“我把那個老男人的錢包偷回來了。這說明她對你還是蠻有意思的,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曉紅的個性,但是我希望你能試着接受她,實在不行我也不會勉強。”
謝雲飛答應了,這不僅是一種希望,更重要的是一個父親對女兒濃濃的愛。更何況他知道自己對王曉紅也不是非常排斥,至少,她沒有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在最豪華的地段買房子,每個月給她多少零花錢等等讓他苦惱的問題,她始終是一個單純的女孩子。
四、幸福來得靜悄悄
王曉紅答應了謝雲飛的約會,她有些無奈也有些冷淡地說,我知道是爸爸安排的,他安排的事情我都會遵從,因為我愛他。
看到她的樣子很無助,謝雲飛安慰說,其實他也很愛你,所以要給你介紹男朋友。你不要以為他是推開你,不管你了,事實上是他想找一個可以愛你更長時間的人來照顧你。
王曉紅看看他,似乎在奇怪他怎麼看透了她的想法,謝雲飛得意地笑了,天機不可泄露。
事實和謝雲飛想的一樣,王曉紅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只要有小玩具,小零食,她就會很高興。開始的時候,謝雲飛只是為了對王曉紅的爸爸有個交代,後來相處得越久就越發現她的優點,和她在一起的時光,謝雲飛也感覺特別開心,不知不覺愛情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
謝媽媽也很喜歡王曉紅,經常讓他們父女兩個過來一起吃飯,對王曉紅而言,這樣的家庭生活她只是在朋友家裡見過,所以格外高興。
謝媽媽禁不住問起了她和謝雲飛的交往,王曉紅有點迷惑:“我覺得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也很輕鬆,他不會像以前那些男孩子一樣,浮躁,用心不專,我覺得他像我的爸爸,我希望他能像爸爸那樣愛我。”
“他肯定比你爸爸更愛你。”謝媽媽說道。
謝雲飛和王曉紅訂婚前的晚上,王建找到了謝雲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小飛,我和你說件事情。”
謝雲飛看看他的樣子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麼:“叔叔我知道,你和我媽媽情投意合,你們倆的事我雙手贊成。”
我倆是中學同學,後來文革的時候分開了,沒有想到現在又見面了。我現在擔心的是曉紅,怕她不能接受我和你媽媽的事情。
謝雲飛沒有想到的是王曉紅比他還高興,她說:“我們變成真正的一家人了,誰也沒有離開,還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情嗎?”
是啊,還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