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暮謠
雨後,我在厚重的書籍和凄惶的歷史長河中,尋覓那些紅顏們無盡的風情,無盡的悲慟和無奈的嘆息。而那庭院里凄涼的片片落葉,原本心形的葉片,卻被風刀剪得七零八碎,心漸變清涼,愛瞬間成灰,多少次尋尋覓覓中,都面臨這一次又一次肝腸寸斷的痛。
明知道,總有一天,所有傷痛都會成為記憶,埋沒在時間無涯的荒野里,可還是會飽受這揪心的痛。多少文人墨客,傾盡筆墨吟詠佳人,說不盡的嫵媚,道不盡的風流。即使在風鬟霜鬢的晚年,在零落不堪的暮景中,那些飽含詩書的騷客們,仍舊會用自己手中的筆為你們記載那破碎的一生。我相信一切我所能夠聽到的往事和太多離散的歲月,在這一瞬間很難無法把握,任憑我們東走西顧,逝去的必然不返。我不知道歷史中的你們到底是否如我所看的那本書里記載的一樣,我不曾想過要去深深地探究。因為我曾不止一次說過我不是學者,也不想用學者的那種專研的精神為你解答一切疑惑,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筆書寫自己的心傷。
我默默地,無望地關注着你們,有時苦於命運的捉弄,有時又為妒忌暗傷。我不知道大家喜歡什麼樣的女人,怎樣的女人才算是紅顏。在我的眼裡,我不喜歡用太多的筆墨和心思去書寫那些擁有沉魚落雁之貌的女子,也不歡喜用太多時間去認真描繪那種擁有閉月羞花之美的女子,我愛慕的是秦淮河畔邊上的那些懷有萬千故事的才女們。我喜歡你們,沒有緣由,不為其他,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喜歡你們更加不需要多餘的解釋。“秦淮八艷”這八個被寫進歷史中的女子,有過太多的辛酸,她們的故事早已被折進了歷史的章節,等待着我細細的去翻閱。
柳如是,她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很多學者認為,就文學和藝術才華來說,她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秦淮八艷”之首。著名學者陳寅恪傾盡自己的後半生,用了長達十年之久的時光,寫下了這本《柳如是別傳》。由此可見柳如是在當時的影響也是非常巨大的,這已不是我第一次寫她了,關於她的感情事迹,我在自己的《清淺時光如夢來》這篇文章也進行了詳細的講述,這裡我也不再為她多添筆墨了。從一名卑微的名妓一躍成為了尚書夫人,我不知道自己是該為她感到高興還是應該為她感到悲哀。
馬湘蘭,一個在此之前,我一無所知的女人,書本里描寫的她也是一個才女。在這裡,我想強調一點,“秦淮八艷”這八個奇女子雖然都來自青樓,但都是很有才華的人,且這八個人的丹青也是極好的。馬湘蘭算是明代的女詩人,畫家,尤擅長畫蘭竹,固有“湘蘭”之稱。歷史上記載,她本人相貌平平,但卻為什麼能夠在當時產生如此大的反響,並成為“秦淮八艷”之一,那是因為她在繪畫上表現出來的天賦,還有她本身就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在文學上也佔據着重要的地位,撰寫了《三生傳》劇本,她畫的《墨蘭圖》被日本一直收藏着且視為珍品,現今在北京故宮的書畫精品中也間雜着馬氏的蘭花冊頁,釋放出獨異的光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很喜歡她,可能是因為她和我一樣都喜歡蘭花吧!不幸淪落風塵的她,與江南才子王稚登交誼甚篤,在我眼裡,我認為王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也是讓她一生相思的人。
董小宛,這個人我並不陌生,記不清是初中還是高中,語文老師就和我們提起過她。董小宛自號青蓮女史,她的字和名皆是因仰慕李太白而起,她這一生這麼仰慕李白,但不知她是否能有如李太白般仗劍天涯的豪情。在“秦淮八艷”中,董小宛未必是最紅顏的,她的前面還有個陳圓圓;也不會是最有才華的,有個柳如是在她前面;但毋庸置疑,也無可否認的是,這個女子卻是最薄命的,她的人生很短暫,生命結束在她28歲那年。
她本是綉庄的千金卻淪落於秦淮畫舫,真不知是天妒英才還是命運作人。青樓是買歡逐笑的地方,也是文人騷客們經常光顧的場所,我不知曉往來有多少風流才子在那裡唱和切磋,那是怎樣的一段肆意揮霍的詩酒年華。儘管她是薄命的,但也收穫了一段美好的愛情,那年她為冒辟疆穿上紅嫁衣,從此為他傾盡所有,盡心儘力照顧他,雖然她只是他的一個妾,但她給冒辟疆的愛卻是那麼地完整。猶記得那年冒辟疆生病,她為了能夠更好地照顧他竟和他一起睡破草席,為了讓他能夠好好休息,她竟把他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坐着睡了100天 ,之後因為太過勞累而將自己的身體拖垮,最後在28歲匆匆地離去。
這份情讓我潸然淚下,讓現在的我還能相信愛情。董小宛也是一個位列“中國古代十大名廚”的女子,她做出的美食好多都是以她的姓氏命名,如:“董肉”、“董糖”等。看到這裡,我禁不住想對廣大男同胞說句要是碰到像董小宛一樣的女子就娶了吧,與此同時,我也想對冒辟疆說句:“有此賢妾真真是你上一世修來的福氣啊!”
顧橫波,可以說她是最備受爭議的“一品夫人”,歷史記載她通曉文史,工於詩畫,所繪山水天然秀絕,尤其善畫蘭花,十七歲時所繪的《蘭花圖》扇面今藏於故宮博物院中。尤以撇筆畫墨蘭為當時人稱絕,或許歷史上的她名聲不是很好,也曾被扣上“紅顏禍水”的罵名,但我仍然喜歡她,不為其他,只因她也愛蘭,時人稱其為“南曲第一”。自古紅顏也難過情關,顧眉(顧橫波)也和“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龔鼎孳展開了一段戀情,並嫁給了他,之後還被誥封為“一品夫人”。余懷也曾為她寫下了“書生薄倖,空寫斷腸句。”也有傳言說曾經和她私定終身的一個才子因為她的背棄誓言殉情而死,但我不知其消息的真假,想來她肯定是個擁有傾國傾城美貌的才女,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才子為她傾情一生。
陳圓圓,卿本佳人,卻偏偏蹚了這池禍水,以致背上千古怨名。一直記得吳梅村在《圓圓曲》中所說的這句“慟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關於陳圓圓這個名字,我也並不陌生,還記得小時候看的《鹿鼎記》,那裡面的陳圓圓,說實話在我看來,當然是以我不專業的角度來看,我覺得那部電視劇的陳圓圓這個角色是失敗的,以致現在的我只記得這個名字,而完全不知這個人的其他事迹。我亦不知吳三桂對她的愛是否是真愛,也不懂得擁有這一副美麗的容貌對她而言到底是福還是禍,現在的我也不曾想過要再去翻看歷史,再去尋覓他們之間所發生過的種種事迹,也不想站在陳圓圓的角度來看待這些問題,我所能做的只有靜靜觀看這一頁頁寫着她故事的章節,而後默默地為她感到悲哀。
寇白門也是“秦淮八艷”之一,對於我個人而言,我對她並不是很了解,只知她本名是寇湄,余懷稱她“風姿錯約,容貌冶艷。”《板橋雜記》里記載:“白門涓涓靜美,跌宕風流,能度曲,善畫蘭,相知拈韻,能吟詩,然滑易不能竟學。”在秦淮粉黛中,寇白門的婚姻曾在當時轟動了全城,十七歲的她為他濃妝淡抹上了花轎,本來在當時青樓女子脫籍從良一般要在夜間舉行,但朱國弼卻用重彩八抬大轎在白天迎娶她,想來那時的寇白門該是有多麼感動,多麼幸福啊!
然之後的生活並非如此,數月之後的朱國弼行走於煙花柳巷中,完全忘了還有寇白門的存在,情場失意后的她,回到了故居,在金陵浪跡天涯,數年後嫁給了李孝廉,但這又只是命運跟她開了一個玩笑,這場婚姻亦是一場悲劇。可以說她這一生甚為悲涼,但她所表現出來的俠義豪情,讓她在當時有着“俠女”的稱號。在不久之後,一代俠義艷情的女子凄楚的撒手人寰,錢謙益作《寇白門》詩中寫道“叢殘紅粉念君恩,女俠誰知寇白門?黃土蓋棺心不死,香丸一縷是芳魂。”我佩服她一世的英爽豪情,在當時可稱得上是一個奇女子,有着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或許她在政治上不及李香君和柳如是,但是她所表達出來的那種俠肝義膽卻足以讓後人稱頌。
卞玉京,自號“玉京道人”,善詩文,工書畫,她是一個極有才華的傳奇女子,本出自官宦人家,然父母早亡,之後淪落為歌妓。她也是善於畫蘭,因我也極喜歡蘭,所以所有和蘭有着淵源的古人我都很喜歡。“好作風枝婀娜,一落筆盡十餘紙”從這句話中我們就可以看出她才華橫溢,繪畫技術的嫻熟。
卞玉京很少會客,秉性高潔,居處更是一塵不染,時人有“秉潔無如卞玉京”之嘆,在“煙花十里舊秦淮”的風花雪月的場所里,她“伴佛猶有思塵念”,不過在我看來也沒有什麼不可的,如果說伴青燈古佛就可葬送這人世間的七情六慾,我想這是不大現實的,回看倉央嘉措的一生,你就會無比贊同我這個觀點了。她對當時的吳梅村一見鍾情,也就是我前文提到的,但吳梅村卻在愛情到來之際這麼懦弱,他迫於皇帝的權威,凄然退卻了,婉言拒絕了卞玉京對他的一片痴心。這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在遭到吳梅村的拒絕後,她毅然拒絕了徽召,離開了秦淮出外遊覽吳越名山去了。後來總是以道袍示人,成了一名女道士,卞玉京在經歷兩度婚姻之後長齋綉佛,想來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子即便是伴長燈古佛又怎能不憤懣,又怎能做到不抑鬱寡歡,終於她在自己的抑鬱中離開了人世,一代紅粉終成了灰。
李香君這個名字,我記得我第一次接觸,是在課堂上,老師和我們講課時提到了《桃花扇》,她和侯方域的故事才被我知曉,但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在我借的這本書裡面談到了“秦淮八艷”的故事,但卻偏偏沒有記載她的,不知是作者有意為之,還是忘了把她寫進扉頁里。她的住處是位於鈔庫街中段的媚香樓,而現在漫步秦淮舊巷,能找到的綉樓也只剩下這一座了。我雖不會繡花,只會偶爾在閑暇時光把玩下十字綉,但我很喜歡那些待在繡閣中繡花的女子,在我看來,繡花是一種藝術,能夠讓我們心靈在喧嘩的塵世趨於寧靜。很多人都說我生錯了時代,但我覺得真正生不逢時的是李香君,她和侯方域的愛情本應是一段為人羨慕的才子佳人式的愛戀,卻偏逢亂世,十七歲的李香君嫁給了侯方域,但卻並未過上幸福的生活,她並未像《桃花扇》中寫的那樣後來和侯方域重逢,而是在滿樹桃花凋落的暮春之際,悄悄合上那把提有侯方域的扇子,獨自一人離去,出家做了女道士,之後不知所終。
“從來風花雪月皆是無常,最是多情女子薄倖郎。”這句話道盡了古往今來多少女子的心聲啊!多情不苦,痴情卻是最傷人。一群輾轉風塵的女子,一段段才子佳人的千古傳奇。他們用自己美麗的一生演繹了一段段風花雪月的傳奇。然而在歷史的背後,這些紅顏們有着怎樣悲涼的身世和絕望的人生,這些卻是為我們當世人所不知的,轟動一時的“秦淮八艷”,這一個個耳熟能詳的青樓女子,個個懷有一身絕技,都有着一段為後世稱讚的愛情。我不知在那些被後人強加上的炫麗光環背後到底有着怎樣的人生本色。我希望有一天有人也能夠像學貫中西的國學家陳寅恪先生一樣,能夠傾盡自己的心血去探尋她們的一生,讓我們更加了解她們,我相信她們風光的背後一定有着很多的故事。她們悲劇性的一生是命運的作弄還是時代的註定呢?我在無盡的思索中。
我對她們也並不是很了解,只是從這本書里讀到了一些,感慨頗多,故在閑暇時光寫下了這篇文章,不求看到這篇文章的每個讀者都能夠看得明白,只願在過後的不久,我仍能從這篇短文中尋覓到她們的蹤跡,還能很清晰的記起我看到過的她們每個人的點點滴滴,歷史上有多少的紅顏,我沒有辦法考證,我也無法考證,因為每個人對紅顏的理解不同,所以答案抑或是不能唯一的。我不歡喜用太多的筆墨去書寫那些君王後宮的妃嬪,即便她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即便她們在歷史的書頁里佔據着多麼重要的地位,我只願意用自己的手書寫自己心中的想法,很喜歡巴金的那句“我手寫我心”。是故在很多人問我,你覺得自己寫文字的目的是什麼,我都會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手寫我心”,沒有其他複雜的緣由,只為記載自己心裡的聲音。
命運多舛的紅顏背後,我無法了解的更加透徹,紅顏美人的凄楚,我亦沒有辦法完全明白。翻看紅顏背後的酸甜苦辣,真真心中是雜味交錯,不知該如何去評價這一個個薄命的女子,我向來是不喜去評價一個人,特別是那些備受爭議的古人們,所以我討厭極了歷史試卷上的那道評論題。記得我在《王土下悲聲》這篇文章中也提到過不要懷有一顆偏見之心去評論誰,也說過歷史的罵名不應只要那些擁有花容月貌的女子來背負,每一個美人背後都會被冠上“紅顏禍水”的怨名,她們的身心早已被那深深的唾液湮沒,徒留我一人為她們感嘆“自古紅顏多薄命”的悲哀。
“嘆美人之遲暮,嗟紅豆之飄零”當我們被歷史的風雲裹挾,被繁華塵世湮沒,請記得保持初心,在鋪滿灰塵的眉間,用一池清水擦去灰垢,保持着那一雙明亮的雙眼和那一顆不諳世事的純真之心去細細品讀那些胭脂們,我相信你會得到你意想不到的結果。
庭院的玉蘭在雨後顯得更加迷人,我靠在窗前,端着剛剛泡好的綠茶,目光注視着那一朵朵經了雨水后的玉蘭,這樣閑適的午後讓我疲憊的身心頓時輕緩,我是那麼的滿足,嘴角泛起的微笑,只願這一刻能夠永遠定格,我曾定格過很多美好的畫面,但是因為某種原因,那些美好在某個瞬間全部化為泡沫,讓我沒了留戀,想來心裡還是會有種莫名的傷感。
在那歷史的紅塵倒影中,我曾不止一次留下一把傷心欲絕的淚,雨後,說不出的相思情,多少個瞬間也已無法把握,逝去的早已不返,讓我合上這本寫着你們故事的扉頁,曾深陷風霜雨雪的感動的我啊,在這清閑的午後拂去衣上雨滴,和你並肩看,枝上繁花。